“这倒不会。”
“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李蓉突然想起来,只道,“你觉得我说这话可妥当?父皇不会多想什么吧?”
裴文宣替李蓉梳好头发,将梳子放到一遍,扶正了歪了的簪子,随后道:“殿下不用太过担心,陛下会听进去的。”
真心哭出来的时候,哪怕只落一滴眼泪,也容易被人扎在心窝上。
“你怎么这么有信心?”李蓉颇为奇怪,裴文宣笑了笑,却没多说,他想了想:“不过,现下要担心的,怕是陛下能不能找到将我塞进吏部的人。”
假哭哭得再惨烈,那也是假的。
李蓉听裴文宣的话,便明白他的意思。
“假哭好哭,真哭,有什么哭的必要?”李蓉说着,叹了口气,“而且,被人看见,多难堪。”
以柔妃之谨慎,她要让塞人,自然会做得天衣无缝,查来查去,都很难查到她头上去。
“微臣就是有些好奇,”裴文宣替她擦好了脸,将帕子放到一边,又取了梳子给她梳头,一面梳一面道,“殿下在微臣面前,一辈子没哭过几次,但是陛下面前,说哭就哭,这是为什么?”
如果找不到柔妃串通吏部的证据,要让李明相信李蓉的话,怕是有些难度。
李蓉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看着我做什么?你说句话啊。”
李蓉想了片刻,裴文宣见李蓉在想办法,便提醒道:“找不到证据,可以制造疑点。”
裴文宣听着她的话,没有半点表示,他就是看着她的眼睛,久不做声。
“疑点?”
“现下父皇肯定让人去查你背后调任一事,这事儿不是咱们干的,父皇硬要查,查到最后,估计还是要绕到柔妃身上。到时候他怕就心慌了,为了证明他不猜忌我,这个吏部侍郎他肯定得给你保下来。”
“之前华乐带过谢家的白玉兰簪,这件事已经让陛下对于他们与世家的关系起了疑心,如今你又说柔妃勾结世家陷害我,纵使没有证据,但依照陛下的性格,怕也会开始有所怀疑。这时候殿下何不添油加醋,给陛下多几个怀疑的理由呢?”
说着,李蓉笑起来:“我告了华乐一桩,说她说的,父皇就是猜忌我,所以才让我嫁给你,然后连个六品官都不给你,让我总受华乐笑话,大家都在背后暗暗议论我嫁了你。”
“有了怀疑,”裴文宣提了紫砂壶,给自己倒茶,“陛下肯定还是要保住柔妃。可他一保,心里就对你多几分愧疚,一切都顺利了。”
李蓉突然出口,裴文宣动作顿了顿,他抬起眼来,就看李蓉认真看着他:“我同父皇说,你被人欺负,我们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我让人给你调成考功主事,有人把你调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肯定是有人陷害咱们,让他为我做主。”
“好。”
“我给你把位置保住了。”
李蓉点点头:“此事我找阿雅商议一下。”
“吏部侍郎不要就不要了,”裴文宣说得轻松,“剩下的考功主事,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裴文宣应了一声,李蓉察觉他情绪似是低落,不由得关怀道:“你看上去好似很不高兴?”
李蓉由他擦着脸,她不由自主也软了身段,好像一只被人抚平了毛的猫儿,低着声道:“你不问问我去宫里说了什么了吗?”
“倒也没有。”
他靠她很近,动作温柔又缓慢,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好像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裴文宣笑了笑:“殿下不必太过敏感。”
李蓉有些茫然,她走到裴文宣面前去,裴文宣拉着她坐下,便去拧了帕子,然后回到李蓉面前,弯下腰来,给李蓉细细擦着脸。
“裴文宣,”李蓉凑到他面前,盯着他,“我都给你把官挣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裴文宣说着,他目光还是有些无法从李蓉脸上挪开,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朝着李蓉招了招手,温和道:“殿下,你过来。”
“殿下为我出头,我自然是高兴的。”
“我的官途嘛,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裴文宣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只是我一想到,殿下虽然哭的是假的,但说的话却都是真的,我心里就有些难受。”
李蓉嗤笑出声来:“自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官途。”
“什么话?”
“你还有心情关心我这花猫脸?”
李蓉有些茫然,裴文宣继续道:“殿下,我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
李蓉进了屋来,裴文宣正好抬头,看见李蓉哭过的模样,他动作顿了顿,随后不着痕迹笑起来,只道:“怎么去了一趟宫里,就变了张花猫脸?”
裴文宣说着,单膝跪在李蓉面前,他抬手握住李蓉的手,垂下眼眸:“一个人能哭出来,无论真假,必然都是因为有着伤心事。”
她上了马车,缓了缓情绪,也就过去了,等回到家里时,裴文宣刚好自己和自己下完一局棋,正收着棋子。
“殿下有很多伤心事,只是从不对我说。”
李蓉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立刻抬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冷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