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谈说道:“慧根遇害那晚,他是奉旨去杀德妃,而德妃就在王爷修行的阁楼,慧根知道这点,所以前去。可是那天晚上,王爷因故不在阁楼中,所以没能阻止目睹一切,对吗?”
这位冷面王爷,何尝不比长安大多数魔鬼更有情。
裴谈还记得,和尚们说,李修琦的闭关修行,是在那天夜里的子时便结束。而李修琦一定在子时之后就离开了那里,才会和德妃错过。
李修琦很久没说话,可即便是冒着死罪的风险,他也不想让王德妃真的落得尸骨无存下场。
子时一过,慧根用钥匙打开了李修琦修行的阁楼大门,让李修琦离开,慧根便进入阁楼内,守株待兔等着德妃前去。
裴谈也只能一试,以李修琦现在在中宗眼里的状况,被搜出尸体在他的马车里,长乐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李修琦良久说道:“那天子夜一过,开门的小和尚就对本王说,玄莲住持在大雄宝殿等候本王。”
最好的藏尸地点就是李修琦的行李箱中,他要给德妃一个安葬的地方。
用这个借口让李修琦离开了阁楼,而李修琦一直在大雄宝殿中呆了一晚上,等他出来,寺里就传出了慧根死的消息。
裴谈慢慢开口:“青龙寺僧人说德妃跳井,尸体就被焚,可是有王爷在,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那个时候,在裴谈去询问的时候,李修琦直接告诉裴谈,慧根之死绝对和他没有关系。
前提是裴谈需要知道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才能做这种决定。
可是之后,李修琦就知道了德妃的事。
李修琦说道:“你早知道箱子会被城门查验,才坚持把箱子放在你的马车里。”
为了给德妃解围,面对之后指向自己的线索,李修琦没有再辩解。
裴谈看着李修琦,没有说话。他站在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因为他第一次说的话,印在了裴谈心里,裴谈一直没有觉得这位王爷就是真正的凶手。
卿。“
“王爷为德妃,已经做得够多了,德妃泉下有知,也会感谢王爷。”
“连这样的事都能全身而退,真不愧是裴寺
大唐,李唐皇室,王孙贵胄何其多。包括中宗曾经当的庐陵王,周围人人恭顺的叫王爷,可是却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裴谈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李修琦就站在廊下面静静看着他。
李修琦像是成为廊下的一座沉默不动的雕像。
他说来接人,平平淡淡,竟然让荆婉儿有种被戳心的感觉,她怔怔看着月影下的那个男子。
裴谈说道:“臣给王爷带来了一样东西,就在门口的马车中。作为交换,希望王爷可以允许臣带走臣的属下。”
“王爷,裴某来接人了。”
荆婉儿一直在等裴谈这句话,马车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换他们?
裴谈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院落,他的路走的有些慢,他奔波了一天一夜,身上的伤口已经是撕开了。
连李修琦听到裴谈说的,眸子都动了动。
荆婉儿捏着的手心里,竟有一丝紧张。
裴谈的神情有些讳莫如深。
李修琦眸色沉沉:“把他带进来吧。”
“马车放在外面不安全,若是王爷同意,臣
裴谈是一个人,说明他没有被羁押,也没有被人看守,独自一人来了王府。
就替王爷把东西搬进来。”
小厮点了点头,马上又说:“还有一辆马车。”
李修琦忽然挥了一下衣袖,走下了廊下。
李修琦的脚步慢慢转过来,他看着小厮,“…他一个人来的?”
…
荆婉儿的神情亮了起来。
望着那口被搬在院中的箱子,荆婉儿的震惊根本缓不过来。
大理寺卿在门外求见。”
不如说,裴谈是如何能做到在不让中宗降罪的情况下,保住大理寺和自己,还能把德妃的尸首带回来。
这时,守门的小厮匆匆进来回报:“王爷,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此刻都已经震撼的无以复加。
李修琦这时看了一眼荆婉儿和裴侍卫,似乎已经腻了,想要离开长廊。
李修琦望着那口箱子,裴谈缓缓说道:“陛下已经言明,以德妃身份无法葬入皇陵,然而大理寺更无权力处置一位帝妃,既然王爷已经不计后果带德妃回长安,那德妃安置在王爷这里,想来不管是德妃还是王爷,都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原来,也不过如此。
李修琦幽深看着裴谈:“裴寺卿,本王这一生不曾谢过人,你的人情,本王一定会记得。”
看裴谈在青龙寺不顾所有的查案,李修琦还以为这个裴氏公子有多少的能耐。
从青龙寺开始,裴谈就没有听从干扰,把矛
廊下,李修琦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有些淡淡的讽刺。
头放在李修琦身上。现在又亲手把德妃交到他手里。
“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了裴寺卿。”
裴谈终于看向荆婉儿这边:“…婉儿,裴县,我们走吧。”
天气几乎是瞬间到了夜晚,压抑的乌云,沉寂的院落,这种生命系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荆婉儿有点麻木。
天空都是乌云压抑,裴谈来时是独自驾着马车,显然送德妃遗体来王府的事,他不可能让更多人参与。
今日裴谈若是不来,他们能不能离开王府也是未知数。
现在裴侍卫接替裴谈驾车,荆婉儿跟裴谈坐在马车里。想到德妃刚刚便是在车厢中,有丝丝的寒气。
荆婉儿心里似乎明白了,她垂下了眼。
荆婉儿欲言又止:”大人的伤如何了?“
德妃之死不是大理寺一手促成,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方才在王府的时候,抛去所有,她最担心的却是这个问题。
疏离冷漠的感觉,虽然他看似在城门给他们解围,但目的或许也只是将他们带来王府而已。
裴谈神色温和:”太医已经看过了,不要紧。”
李修琦的神情明显淡淡,荆婉儿看着他,面前的王爷和在青龙寺的时候显然不同了。有种更
太医?荆婉儿心中一跳,中宗竟然允许太医给裴谈诊治,这么说明大理寺真的没事了?
他们都不能替裴谈面对,这是裴谈一个人的仗,赢了是他和大理寺走运,输了也怨不得谁。
——
“我们只能相信裴寺卿。”李修琦像是看穿了荆婉儿两人的想法。
沉夜之后,所有盯着大理寺的眼睛,都知道
等待是最深刻的煎熬,如果有选择,谁都不想干等着。
了震动他们脚下土地的这件事结果。
李修琦说道:“在裴寺卿回来之前,你们就待在本王这里吧。”
国寺住持玄莲,因为病入膏肓,在寺中圆寂。其弟子慧根,因为不胜悲痛,追随玄莲而去。国寺住持之位空置,数日内将由中宗亲自降旨,指命接替之人。
荆婉儿心里有点凉,她和裴侍卫一路赶回长安,进了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大理寺卿裴谈私自离京,误判青龙寺命案,降旨罚俸一年。所有人不得再妄议传播此事,违者按抗旨处置。
裴谈被带走,大理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现在自然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大理寺,裴谈的生死和大理寺是绑在一起的。
消息风一样传遍长安。当初和裴谈一起开箱验尸的陈将领,突然就告老还乡,从长安城门消息。
李修琦拢着衣袖,站在门廊下:“大理寺,你们暂时回不去了。”
尚书府里,探子把旨意告诉宗楚客。
与其待在这里,荆婉儿宁愿在大理寺等着裴谈回来。
“罚俸一年?”宗楚客像怒极反笑,“裴谈缺那点俸禄?”
他们从青龙寺和裴谈分开,到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里面可以发生多少事,想到这,荆婉儿下意识脱口道:“王爷,我们想回大理寺。”
中宗这个“惩罚”,真是让满朝文武等着看裴谈笑话的那些人都噎住了一根刺。
李修琦没有立刻回答,可荆婉儿已经意识到,裴谈很可能是在城门口就出事了。
罚俸禄一年,这在律法中算是极重的惩罚了,不能说中宗手软没有惩罚大理寺,只是这个惩罚,落到裴谈的身上,简直让人有种隔靴搔痒的
荆婉儿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大人进宫多久了?”
感觉。
李修琦慢慢说道:“现在裴寺卿应当已经进宫了。”
看来想要弄倒裴谈和大理寺,有中宗这座山挡着,不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根本扳不倒裴谈。
李修琦的人出现的那么正好,只要晚一步他们就会被城门守卫抓起来。若说李修琦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派人去城门口接他们。
可是,诛九族…裴氏那样的家族,谁能诛的动他的九族?
她定了定神:“王爷为何会与大人分开?大人现在又在哪?”
简单来说,就是对这个“瘟神”没办法了?宗楚客眼里阴毒的渗血。
李修琦看样子并不愿意和荆婉儿他们多交谈,荆婉儿听见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