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被夸奖,微微羞红了脸,随即又被她的话逗笑了。
“朱小姐真聪明。”施伐柯夸奖她,“我娘怀我的时候刚好升了官媒,就给我娶了这个名字,你说是不是一听我这名字就知道我该做媒婆的?”
“那……我叫你施小姐成吗?”她娇娇弱弱地问。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朱小姐轻轻地念了一句,“是出自《诗经》吗?”
施伐柯很少被人称作“小姐”,也不大习惯这样的称呼,“你叫我阿柯就好。”
这样的姑娘,也难怪朱夫人待她如此小心翼翼了。
朱小姐有些羞赧地轻声道:“那阿柯……你叫我颜颜吧。”
看得出来这位朱小姐是真的是不常见生人,也真的十分怕见生人,此时她分明在极力压抑着对生人的排斥和恐惧,以最大的善意来对待她。
少女之间的友谊便如此奇妙,朱颜颜一下子便对眼前这个仿佛小太阳一样会让人感觉温暖的女孩充满了好感。
“无妨,我叫施伐柯。”施伐柯微微一笑,道。
……事实上,在见到施伐柯之前,朱颜颜就对她充满了好感。
“没想到你跟我看起来一般大呢,我原以为媒人都是成了婚的妇人……”朱小姐腼腆地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够得体,眼神略微慌了一下,解释道:“啊抱歉我不是……”
否则,朱家请媒的帖子也不会送到施伐柯手上了。
对着这样纤细又柔弱的少女,很难让人不心生怜惜,施伐柯依言在她床边坐下了。
因为不放心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的奶娘见到这一幕,悄悄抹了抹眼睛,因为自八年前那场事故之后,朱颜颜便一直不愿再见生人,更别提这样气氛友好的交谈……她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但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惊慌失措。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力气起床,怠慢了。”朱小姐温言细语地说着,虽然害羞,但神态十分温柔,“不嫌弃的话,你就坐在床沿上,我们说话方便些。”
“颜颜。”施伐柯从善如流地叫她了一声。
“是。”施伐柯也轻轻应了一声。
朱颜颜听到施伐柯叫自己的名字,似乎很是开心,忍不住弯了弯唇,苍白的脸颊微微浮上了一层粉色,又似乎害羞极了。
施伐柯对朱家大小姐的印象还是那日站在花中,仿佛瓷人儿一般美丽的少女,只是眼前的朱小姐看起来起十分苍白,瘦得竟有几分脱了相。
施伐柯从没有见过这般容易害羞的姑娘,也觉得好玩极了,而且……
朱小姐闻言,看向施伐柯,有些生涩地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就是我娘请来的媒人吗?”
“你真漂亮啊。”施伐柯忍不住感叹。
妇人引着施伐柯上前,一脸慈爱地放轻了声音对床上的少女道:“小姐,这位就是夫人请来的媒人。”
就单从容貌上来说,朱颜颜和陆池也是极般配的。
声音又轻又软,有些气力不继的感觉。
朱颜颜似乎不太习惯这般直白的夸奖,脸越发的红了起来,“你……你也很漂亮呢……”她小小声道。
听到脚步声,朱小姐睁开眼睛,“奶娘?”
施伐柯大概觉得初见面的两人这样互相吹捧十分有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朱小姐半躺在床上,苍白消瘦,她眼帘微阖,一旁有侍女在轻声细语地给她念书。
朱颜颜愣了一下,随即也抿嘴笑了起来。
那妇人自我介绍是朱小姐的奶娘,施伐柯跟着她一路穿过重重院落,走进了朱家大小姐的闺房。
“颜颜,朱夫人说,你想见我?”笑过之后,施伐柯问。
朱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多谢。”
朱颜颜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苍白娇美的脸上添了一抹轻愁。
“请夫人放心,我会小心措辞,不会吓到朱小姐的。”施伐柯口中道,心里却觉得这位朱夫人分明把女儿当成了琉璃人儿,仿佛一碰就会碎似的……
一旁的奶娘见状,有些不赞同的看了施伐柯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不大会看人脸色,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难得气氛那么好……
朱夫人点点头,看向施伐柯,“这还是小女这些年头一回主动要见生人,你……”
施伐柯注意到了奶娘的眼神,一时有些无语,总感觉朱颜颜如今这样的性格养成……这位奶娘和朱夫人似乎占了很大的功劳呢。
“是。”
且,她们该不会忘记了她主要是来干什么的吧?
朱夫人一愣,表情似悲似喜,“颜颜真这么说?”
“阿柯,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半晌,朱颜颜轻声道。
“夫人安心,小姐早上吃了半碗血燕粥,如今精神不错。”那妇人说着,看了坐在一旁的施伐柯一眼,“小姐说要见一见这位媒人。”
施伐柯一愣,“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看到那妇人,朱夫人眉头一蹙,有些紧张地站起身,“可是小姐有什么不好?”
“我如此不矜持,不顾父母之命,吵闹着非要嫁给陆公子……甚至不惜作践自己的身体,让母亲为我忧心……”朱颜颜垂眸说着,漂亮的眸子里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聊到这里,气氛又有些僵住了,就在施伐柯以为自己这回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面相和善的妇人走了进来。
施伐柯看了一眼一旁仿佛也要哭出来的奶娘,忍不住有点头疼,赶紧道:“当然不会,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总要养好了身体才能图其他不是吗?”
若是见不着朱颜颜,她宁可陆池继续在她手上滞销着,也不能就这么不负责地说媒啊,这事关一个媒婆的尊严和操守,不能乱来的!
朱颜颜黯然垂泪,“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一想起陆公子不愿意娶我,我就心中十分难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施伐柯有些郁闷,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虽说朱家是门好亲,但因有之前的出尔反尔在前,而且朱小姐也着实害羞得有点异于常人了,总觉得这感情来得十分莫名而且猛烈啊……
她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