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施伐柯并没有被鼓励到,她甚至又开始自我怀疑了……
“不用考虑了,伯母相信你。”贺夫人给了她一个温暖又鼓励的笑容。
不用这么相信我的!
果然娘说得对,她还是见识见少,不能因为办成了一桩婚事就沾沾自喜,她还需要修行啊!
你说得我都开始不相信自己了啊!
如果是娘的话,肯定就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不小心坑了可甜那她可是要内疚一辈子的啊……毕竟她三哥实际上也并不怎么靠谱啊……
作为媒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啊!
许是施伐柯的表情纠结得太过明显,贺夫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上前拉着施伐柯的手,轻轻拍了拍,笑眯眯地道:“你不知道吧,我和你贺伯父当年还是你外祖母做的媒,我们一辈子和和美美要感谢你外祖母,当初可没有人看好我们……”贺夫人说到这里,表情十分感慨,然后又道:“你娘也是个好媒婆,伯母相信你也是个好的。”
“不是……你们都不用再考虑一下的吗?”施代柯看了一眼黄历,有些艰难地道。
于是,贺可甜和施重海的婚事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不急,我原本打算定七月的,但是时间太赶,怕是来不及。”贺夫人一本正经地翻了手中的黄历给她看,“八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你看,宜嫁娶,是大吉之日。”
施伐柯手中拿着贺可甜的生辰八字晕乎乎地走出贺家大门的时候,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中。
施伐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呃……是不是太急了?”
这就……成了?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连婚期都定好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
“婚期啊,就定在八月初七吧。”贺夫人一脸认真道。
待晕乎乎的不真实感过去,施伐柯再三确认了手里的庚帖是真实存在的,整个人一下子都神采飞扬了起来,她这是被先前陆池和朱颜颜两个人一波三折的婚事给折磨傻了吧,难得碰上一桩这么顺利的,竟然一时都不敢相信了。
“啊?什……什么?”施伐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巴了一下。
唏嘘了一下婚事艰难的陆二哥,施伐柯认真将可甜的庚帖收好,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因着心情愉悦,只觉得眼前事事皆美好。
“那就八月初七吧。”贺夫人擡头看向施伐柯,“阿柯你看成吗?”
天气是晴朗的,阳光是明媚的,连迎面拂来的微风都透着和煦的味道,街道上沿街叫卖的小贩和欢呼着跑过的孩童都是温馨的人间烟火!
“嗯,我也觉得不错。”贺老爷点头。
施伐柯美滋滋地琢磨着这回她这么利索地办成了这件事,回头定然不会和三哥客气,一定得向他要一个厚厚的媒人红包,毕竟三哥最近卖画很是发了笔小财呢!
“我看八月初七不错。”贺夫人翻看了几页,道。
经过金满楼的时候,施伐柯想起朱颜颜之前赠予她的贵宾卡,便打算进去看看之前爹给娘看中的那套头面。
施伐柯只当她要端茶送客了,心弦一下子绷紧了,却见贺夫人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本黄历,拉着贺老爷便开始翻看起来。
一进门,便发现金满楼的掌柜换人了,站在柜台后面的不是原先那个总是笑眯眯一脸和气生财的老掌柜,而是换了个面孔……且这掌柜还是个熟面孔,不是旁人,正是沈青。
正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贺夫人忽然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
呃,虽然他一直是金满楼的掌柜不假,可是他之前不是很少在金满楼露面的吗?
这事儿难就难在明明三哥和可甜是两情相悦,但她不能这么讲啊……这已经属于私相授受的范畴了,说出来只会坏事,也会坏了可甜的名声,她也不能讲是可甜自己托的媒,毕竟一个姑娘家给自己托媒……这姑娘的爹娘若是知道了应该、可能、大概会不太高兴……吧?
显然看到沈青坐在柜台后面惊讶的不是施伐柯一人,那厢正有一对夫妇来看首饰,看到沈青十分惊讶,便听那男人上前问道:“今日怎么是东家亲自来了?”
毕竟上一回来说亲,她可是差不多被赶出来的。
“我不是东家,就是个掌柜。”沈青摸了摸嘴边两撇小胡子,笑着招呼,“两位要看些什么?”
“我也知道想求娶可甜的人家有许多,我三哥也算不是出众,原本我是不大好意思上门的,还是我三哥央我,我这才上门一试的,还望贺伯伯贺伯母不要将我打出去。”施伐柯斟酌着笑道,面上看着坦然,心里却是有些发虚的。
“不是……怎么会是掌柜呢,不一直是东家吗?”那妇人下意识问了一句。
贺夫人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可是美过之后,又开始有些心虚起来,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眼高手低、脾气暴躁,心眼还多,端着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实际上……嗯,简直一言难尽。
她相公轻咳一声,赶紧拽了拽她。
施伐柯见贺老爷脸色缓和了下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昧着良心夸完自家三哥之后,她话音一转,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夸可甜,“我娘特别喜欢可甜,说可甜温柔贤淑,又会琴棋书画,常常感叹到底还是贺伯母会养女儿呢。”
“无妨,我先前替东家管着不止一家铺子,因此有些忙不过来,便安排了一个代掌柜在铺子里看着,这不,前些日子我们东家将金满楼作为聘礼送给新入门的儿媳妇了,东家担心底下人做事不用心,就让我先来这里镇着。”沈青毫不介意地笑着解释。
贺老爷不知道这里的弯弯绕,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出于商人本性,他琢磨了一下,一幅画能卖几百两,可比他卖喜饼要好赚啊,这女婿认下不亏。
事实上,他也是被迫。
于是钻了牛角尖,再不肯卖画了。
他多想学自己之前的那任掌柜,直接辞去一切事务,无事一身轻,告老回寨子里去安享晚年,可是大当家不同意啊,非说他一身经商的本事回寨子里太埋没了,非得留他在铜锣镇打理此处的庶务……呵呵,大当家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小肚鸡肠啊,他都已经娶妻生女、年过半百了,就算以前对他夫人有什么想法,这会儿也早就放下了,何必防贼似的防着他呢。
结果有一日,二哥十分激动地回来了,说捡了个大漏,有人在铺子里当了一幅临渊先生的画,价值千两!三哥当时就崩溃了,凭甚这临渊先生的画能值千两,他的画在二哥口中便只值十两?……亏他先前还美滋滋的!
至于他为何坐在这里,主要也是为了提醒七娘和桐云,做人不要忘本。
彼时,天真的三哥也挺美滋滋的,后来那幅画竟然卖到了一百两,他便更美滋滋了,觉得自己果然画技出众,很有天赋了。
想起妻女,沈青便是心下一片沉凝,夫妻这么多年,作为枕边人,他到如今才发现竟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七娘……往常她提起夫人都是一脸的感恩和爱戴,如今看来竟是将夫人恨到了骨子里。
这里面还有一段典故……据闻早前三哥对自己的画技很有自信,有一日同二哥开玩笑说要将画放在自家铺子里出售,看看价值几何,二哥说价值十两。
“聘礼?!这么大一家铺子?”那妇人露出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随即缓了缓仿佛想起什么来了,又神秘兮兮地道:“你东家该不是姓陆吧?前些日子迎娶了朱家大小姐的那户人家?”
之前他可是死都不肯卖画的。
沈青笑着点头:“正是。”
事实上,他之所以把画放在铺子里售卖……是因为他快穷疯了!
“哎呀!那岂不是说这铺子如今姓朱了?!”那妇人一惊一乍地道。
“是是是,贺伯伯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三哥之所以有机会拜那大儒为师,原是因为他于绘画一道颇有天赋,他勤学苦练,这几日将画作挂在铺子里售卖,一幅画也差不多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呢。”施伐柯赶紧笑着打圆场,又努力地夸了夸自家那个不大着调的三哥。
沈青摸着小胡子但笑不语,正这时,他注意施伐柯走了进来,正往这里看呢,便对这夫妇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你们先看看可有什么称心的,我去招呼旁的客人。”
贺伯母懂,这是呷醋了,可是这呷醋呷得莫名其妙,她这是挑女婿又不是挑相公,于是默默白了他一眼。
“您忙您忙。”那妇人的相公忙道。
一听这话,一旁本来表情平和的贺老爷立刻把脸拉得老长,“读书人有什么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沈青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哎呀,这么出息啊。”贺伯母连连点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我喜欢读书人。”
“不过是个掌柜,你同他客气什么。”身后,那妇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是,我三哥在读书,他拜了一位隐世的大儒为师,前些日子刚刚游学回来。”施伐柯暗搓搓拐着弯地夸了夸自家三哥。
“妇人之见,沈青什么人,就算他是个掌柜,那也是个人物。”她相公低斥了一声。
“你家三哥?”贺伯母想了想,“可是叫施重海,我记得是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