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阴阴沉沉了一个多星期的李弋,被她毅然决然的出走弄得方寸大乱,这两天还有更让他头疼的事。
退股申请书她前天已经发给李弋了,该她拿的,她一分都不会少拿,不该她拿的,她也不想多拿半分。
即将以35万月费签定年度合约的安华黑茶,经过几轮提案,终于走到了最后签约的一步。
哪儿来那么多钱?当然是因为她今年在!DEA的股东分红到账了。帮李弋挣了那么多钱,分到手这几百万,她自然是拿得心安理得。
但是安华黑茶的董事长周宇辉,基于前几轮的沟通和提案,对向野表现出的干练和专业印象深刻。合同其他内容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提了一个要求:必须由向野亲自带队签约,而且要由她来总控后续的服务内容。
“少管我。”向野学着夏成成的语气怼了回去。
李弋站在向野的办公室里,看着她突然舍下的这一切,万分犯难。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夏成成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09.后天的同学会,你会来吗
“你先别告诉你姑妈,不然她高血压下不去了。”
经过这一天的兵荒马乱,晚上跳完绳、洗完澡,向野感觉自己终于重新获得了安宁。她合上电脑,决定今晚不再用脑了,现在也没人能像李弋那样,从睡梦中把她拽起来加班做事了。
“你真不回潭沙啦?”司机小夏瞬间觉得压力很大。
向野悠闲地打开微信,完成了“沵湖友友抖音互赞”群里新的点赞任务,正准备合上眼酝酿睡意,突然想到之前还加了一个群,那个刚被拉进群,就被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高三(7)班家长群。
“不回了啊,哦,对了,你明天去帮我跑一下注册公司的手续,我晚点把资料整给你,顺便在市里给我看个地段好一点的办公楼,我要租个办公室。”
她有些好奇,现在的老师平常都需要干些什么。她点开了那个微信群,翻了翻这几天的消息,发现每天都有不同的家长在群里呼叫王老师。
看他们愉快地聊完合作,夏成成回程的车上满头问号:“姐?你诓他的吧?还要新修一栋吊脚楼?你不回潭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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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万匠泉村,向野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整个沵湖镇剩下的唯一还会修吊脚楼的人——陈万源。她说明了来意,除了修缮那栋吊脚楼,她还准备再新建一栋吊脚楼,选定地址之后就会准备动工,表示希望和这位伯伯有长期的合作。
“王老师,我们家孩子每个周末回家情绪很低落,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可以代驾、开黑车,说明驾驶技术有保证,她正好需要司机。还送过快递,那对上庸市区的各种配套肯定不陌生,她正好需要一张活地图。卖过房,做过办证中介,那她新公司注册的事情不用再找别人了。
“周晓这次的数学比上次少了十几分,王老师,为什么下降得这么厉害?”
向野的确不是在揶揄讽刺,夏成成的每一份工作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很有价值。
“王老师,宋朝林的近视又加重了,建议给他的位置再往前调一调。”
“相信我,你的每一份经历,都有它的价值。”
“我希望潘寻立刻结束广播站的播音工作,高三了应以学习为重,请王老师干预一下。”
“很好笑吧?”夏成成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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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向野很满意。
看完家长们各种各样的提问,向野忍不住感叹:“当老师也不容易啊,一个人要同时面对这么多甲方。”
夏成成自己都惊到了,高中辍学后的这四年多时间里,还真是换了不少工作。
看到王鹤鸣的那些回复,向野忍俊不禁,她总觉得这个王老师的话里有潜台词。
“代驾,送快递,卖过房,办过证,跑黑车……给钱就干。”
“慕麟爸爸您好,情绪低落的原因我确实不太清楚。据我观察,她在学校每天看着情绪都还不错。”
“怎么混的,说具体点。”
向野解读版潜台词: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可能就是单纯不想回家。
“高中没毕业,就是在市里瞎混。”
“周晓妈妈您好,这次数学考试全班的平均分下降了二十多分,是试题难度不同导致的。”
“高中毕业后都在干什么啊?”
向野解读版潜台词:全班平均分降了二十多分,你孩子才降了十几分,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向野此时,正在对她回来以后的第一个“准员工”做背景调查。
“宋朝林爸爸家长您好,他现在的位置从上学期开始就是第一排的正中间了。”
夏青竹面露不悦,她希望向野离家远远的。虽然她的确很怕让别人看笑话,但她更怕的,是向野会像她这个长姐一样,一辈子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里周旋,根本没有时间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向野解读版潜台词:你还想让我往哪里调?讲台让给他好不好?
“向野还要回潭沙的,她不会一直留在上庸。”
“潘寻爸爸家长您好,校广播站由校团委直接领导,我权责有限,请您见谅。”
“要是小野一直在上庸就好了,这么能干,对家里也有个照应。”向野的外公附和道。
向野解读版潜台词:别找我啊,这事不归我管。
“幸亏有小野在这里做主心骨,不然,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向野的外婆对着夏青竹又是一顿感慨。
……
夏成成听到这里撇了撇嘴,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家里人几句夸奖,去万匠泉村的路上,心情变得很好。
向野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善言辞的王老师,居然这么懂说话的艺术。
“放心吧,成成开车还是挺稳的。”向野说的是实话,这小子人虽然混不吝的,但是这一路下来,车开得的确很稳,遇到了小状况,也沉得住气。
她忍不住在群里回了一句:“王老师,您辛苦了。”
“早点回啊,那里的路可不好走。”
那些平常就习惯了在群里敷衍跟风的家长,也不看群消息的上下文,一个个开始刷屏:
“去找会修吊脚楼的老师傅啊,外公在车上不是说了吗?”
“王老师,您辛苦了。”
“去那里干什么?”夏青竹被女儿整糊涂了。
“王老师,您辛苦了。”
回到了向善坪的三合院,等长辈们都下了车,夏成成刚准备下车就被向野叫住了:“继续开车,去万匠泉村。”
“王老师,您辛苦了。”
“成成,要听姐姐的话啊,可不能乱来了。”外婆对着新上岗的“司机”夏成成连连叮嘱。
……
事业心根本不能停止跳动的向野,正愁缺个帮手。
向野看到跟风回复的人里面,居然还有夏瑜的亲妈,她的大舅妈尹红,直接笑出了声。
单纯的夏成成,以为自己捡了个专职司机的轻松活,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即将经历的是炼狱一般的一年。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王鹤鸣从7班的教室走回办公室,先在办公椅上静坐了两分钟,然后拿出抽屉里的手机,看到那些刷屏的群消息直接懵了。这群家长这是怎么了?
向野拽着表弟的胳膊,往车子的方向走。夏成成也懒得再犟,由着她拉扯,无功不受禄的原则,他还是讲的。
他继续往上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看到了第一个发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向野。
“收了我的钱,现在开车去。”
王鹤鸣本来略显疲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他感觉自己这一整天的疲惫,似乎都被她这句话治愈了,虽然她看起来是在玩笑。
她一把扯过他的手机,加了微信,转账成功。
看来她是看过自己和群里那些家长们的对话了。
“两万,现在转你。”向野拿出手机发现自己根本没这个混蛋表弟的微信,毕竟高中毕业以后她就很少回家了,和夏瑜、夏成成的确是没太多联系。
也不知道她这些天在忙什么,王鹤鸣自从成为了向野的微信好友,每天都忍不住点进她的朋友圈看看会不会有更新,结果每次,都只能看到她上一条,也是唯一的那条朋友圈,向野在2015年毕业那天发的:今天顺利毕业,未来一路向野。
“不去。”夏成成一想到一个月都要受制于她,不敢想。
配图是一张大合照,她笑得很开心。
夏青桦和刘秀一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怒气冲冲,听到向野愿意替他们整治他,脸上的神情稍稍有些安慰。
同样不知道向野最近在忙什么的,还有李弋。离和安华黑茶签约的日子只剩四天了,公司里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知道向野提出了离职。竞标团队又自作主张地对甲方那边做出了承诺,说是向野会带队签约并总控后续服务。
“你给我当一个月司机,我给你发工资。”向野直接给他派事。
这是李弋从来没有预想过的情况,向野完全失控的情况。
吓成狗的夏成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向野那句“我想做一些新的选择”,他就觉得格外屈辱。可是他又实在是不想丢了这个项目,这是他和向野从F&A出走,自立门户之后,第一个与老东家的精锐团队正面PK,然后成功拿下的项目,他很想让老东家看到,这一仗他们赢得有多漂亮。
向野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判他去了哪儿,干了什么,只问了一句:“会开车吗?”
向野刚准备戴上眼罩,又看到了陈雁飞发来的消息:“后天的同学会,你会来吗?”
夏成成疼得龇牙咧嘴,但是死活不吭声。
0802班每年都会举办至少一次同学会,没有固定的日期,但是有固定的地点,说到底就是班里“上庸小分队”的周期性聚会,固定的就是那几个人,他们根本也没指望其他同学参与进来。
好久不见,大表姐还真是一点没变,她小时候就老是揪他耳朵,捏他的脸。
但是每次聚会,陈雁飞都会给向野发这样一条消息,然后她再回一句:“最近太忙,回不了上庸,麻烦你代我问同学好。”
结果,向野一把拧住他左脸的那块淤青:“疼吗?弟弟。”
向野跟这个一直带着市区骄子优越感的小圈子,没什么交集,这些人里她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陈雁飞了。
向野还没数到1,夏成成就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门口,可怕的大表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直接就扬起了手,预感自己马上就要挨打的夏成成,惯性地歪着头眯起了眼。
这次回来,她一直没跟陈雁飞联系,一来是根本不得空,二来是想到了前年的那件事,心有芥蒂。陈雁飞2018年的时候,正好在潭沙的一个医院交流学习,联系到了当时还在F&A上班的向野。
“我数3个数啊,3……2……”
见到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向野满心欢喜地把她带回了自己家,加上向野家离陈雁飞交流学习的医院很近,她邀请陈雁飞在这期间就在自己家吃住。陈雁飞当时推辞说医院安排了集体宿舍,所以只去她家里吃了顿饭。
一群长辈心照不宣地开始当甩手掌柜,心里想着,幸亏今天向野在,不然还真没人治得了他。
因为不太会做饭,回家后向野又去了趟附近的饭店,按陈雁飞的口味去打包饭菜。
“夏成成,你出来!”
陈雁飞就是在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在客厅里给高中同学王琳琳打了一通电话。
他小时候犯浑,奶奶从来不用跟他讲什么恐怖故事,也不用骗他说警察来了,对他来说,最管用的一句话就是:让你大姐来了收拾你!
她想不到的是,向野在客厅装了监控,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向野会在几天后为了找U盘查看监控,所以那通电话里,陈雁飞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成成一开始看到停在路口的那辆车,还以为是向里回来了,一看下车的是向野,见鬼了一般往外婆家的老屋里闪。从小他就怕这个姐姐,跟温顺和气的二表姐向里比起来,这个凶冷霸道的大表姐简直就是他的儿时噩梦。
“琳琳,猜猜我在哪儿,我现在就在珠穆家里,想不到她毕业没几年就能买这么大房子。”
结果用力过猛,按响了车喇叭,惹得一行人齐齐看向她,这下,不下车都不行了。
“我等下拍几张照片发到小群里。”
向野郁闷得直接头磕方向盘,今天是什么日子,三代同堂,一起吵架。
“我怎么知道买这房子的钱哪儿来的?”
“以前管过我吗?现在想起来管我了?管得着吗?”夏成成对着他爸直接呛了回去。
“同学会我肯定去啊,一年难得两回的珠穆吐槽大会,说得我又想泡温泉了。”
“你翅膀硬了,没人管得了你了?”夏青桦气得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吧?”
“少管我。”夏成成满脸的不耐烦。
“别老说人家身上有小镇来的穷酸气了,现在她可比我们洋气多了。”
“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刘秀气得朝儿子大吼。
“她说她不会做饭,出去买饭去了,女神估计都这样吧,不食人间烟火。”
多年在外打工,也让他们的儿子夏成成从小就成了留守儿童,高中没毕业就不肯再上学了,今年二十一了,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
“不跟你说了,她好像快回来了。”
向野的小舅夏青桦,初中毕业后就南下打工了,二十出头就娶了邻村的刘秀,两夫妻勤勤俭俭二十多年,攒了一笔钱,今年终于在上庸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和一个小门面。
向野那些年一直珍之重之的同学情谊,早就被这几句话撕下了伪装。你以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却在背后拉帮结派地嘲笑贬损你,这样的“朋友”,有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呢?而且她不明白,那些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向野的外公外婆,看到最心爱的孙子回家了,急忙打开车门,下了车。
陈雁飞本来以为向野会如往常一样回一句:“最近太忙,回不了上庸,麻烦你代我问同学好。”
“这不是成成吗?”夏青竹拍了拍向野的肩。
没想到收到的回复居然是:“最近刚好回上庸了,期待见到各位老同学。”
等两位老人收拾完东西,向野坐进车里,准备带外公外婆一起回家。结果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他们刚坐进车里,就看到夏青桦的儿子夏成成满脸挂彩地回来了。
向野发完这条消息,戴上了眼罩,平静地睡了。
向野安抚了老人,满脑子都在想修缮吊脚楼的事。她哪里懂这些,刚刚也是硬着头皮跟长辈打包票,脑子里正努力想理出个头绪。
陈雁飞却万分意外,她实在是没想到向野真的会应邀去参加同学会。
外公还在念着:“修这房子的古师傅都去世了,只怕是现在没人有这个手艺了。”
之所以坚持“邀请”向野参加同学会,在陈雁飞这里其实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小圈子里的男性,有一半都是王鹤鸣的发小和同学,所以几乎每次聚会,他们都会拽上他,虽然他每次都千推万辞,但是几乎每次都没逃过。
向野的外婆听到说不用拆老屋了,看着乖巧又能干的外孙女,抹着泪点了点头。
那群男的知道,这聚会如果王鹤鸣不去,那几个女同学也就都懒得去了。
“外公,外婆,这阵子你们先住我家,大舅妈腿还没好利索,小舅家房子也没装修好,先去我家,我妈照顾你们也方便,我明天就去找匠人来修房子,其他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陈雁飞发给向野的那些信息,总会有意无意地让王鹤鸣看到,也让王鹤鸣一直深信,陈雁飞是向野最好的朋友。
夏青桦丢掉手里的半根烟,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外甥女。
陈雁飞对王鹤鸣的感情,众所周知。她并不想亲手送王鹤鸣一个和曾经的暗恋对象聚会的机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患得患失,陈雁飞也是。
“你找人修?”
她想到了向野在卡普西餐厅的那张约会照片,马上又回了一条消息给向野:“记得带上家属,等你,一定要来!”
“我可以找人修,小舅,但这房子真不能拆。”向野走完一圈,更坚决了。
向野已经成功入睡,并没有及时看到这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小青瓦、木栏扶手、司檐悬空,和不远处那些新建的砖楼、小洋楼比起来,这栋吊脚楼的每个细节都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朴。虽然年岁很久了,但是的确还没有到必须拆了的地步。
就在陈雁飞因为向野的回复辗转反侧的时候,王鹤鸣也收到了赵磊发来的通知。
这栋老屋,不是很多年前那种楼下蓄畜、楼上人居的吊脚楼设计,楼下正中间为堂屋,两边则为厢房,花格窗上,寓意吉祥的图案依稀可见。
赵磊:“后天同学会,老地方,别迟到。”
向野看夏青桦在气头上,想等他冷静一下。她绕着这栋吊脚楼走了一圈,老屋的台阶两侧布满了青苔,这是一栋土家族典型的依山就势的“干栏式”吊脚楼。
王鹤鸣:“不去。”
“这房子几十年了,你没看好多地方木头都糟烂了,不拆等着它自己塌吗?这还怎么住人?”
赵磊:“不行。”
“小舅,这房子不能拆。”
王鹤鸣:“刚月考完,一堆试卷。”
等向野和夏青竹火急火燎赶到外公家,争吵进入了暂停。向野看到外公和外婆急得直抹泪,小舅犟蹲在一旁,余怒未消地抽着烟。小舅妈在默默地扫着地,收拾着砸碎了的碗碟。
赵磊:“拿来我们一起帮你批,大少爷,你不来的话,我让陈雁飞收拾你。”
“不能拆啊,这可是东楠隅最后一栋吊脚楼了!妈,我们赶紧过去。”
王鹤鸣扔下手机,懒得再继续这种无聊的对话了。他很纳闷,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和陈雁飞是一对,就连自己的学生都这么认为,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竟会让大家有了这样的误解。
“是的呀,这老屋年纪比我还大,真要说拆了,我还有点舍不得。可你小舅,也是怕老人住着出什么事,自己照顾不到。”
如果陈雁飞早点知道王鹤鸣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参加同学会,她也就不用那么难以入眠了。
“我外公那栋吊脚楼?”向野急急地走出房间。
所以到了第二天,赵磊让她去说服王鹤鸣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放个烟花,谢天谢地,说服就不必了。
“你小舅和小舅妈要把老屋拆了建新房子,你外公不同意,吵起来了。”
如果向野提前就知道同学会的地点是温泉度假村,她也是不会那么爽快答应的。
“出什么事了?”向野合上了电脑。
醒来后,向野才看到了陈雁飞的另一条消息,带家属?奇奇怪怪。
然而泉涌的思路突然被夏青竹几句话打断了:“外公家出事了,我要去山里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吗?”
洗漱完毕,晨读结束,向野准备去客房拎夏成成起来做事,结果夏青竹说他一大早就开车去上庸办事了。
显然,自驱力当然比他驱力,让她更有执行力。
没想到这个弟弟比想象的更靠谱,向野很欣慰,她接过妈妈泡的花果茶,准备继续去看书。
向野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雷厉风行的执行力,还有刻在基因里的“闲不下来”。
“我看他提了一文件袋东西,你让他帮你办什么事?”夏青竹眼里全是探询。
王子聪的这条视频,让她又有了一个新思路,大批失业的导游,门可罗雀的景区,还有那些被疫情困在家里想出门旅游又没办法出行的游客……她新建了一个文档,记录了一些新想法。
“修吊脚楼需要很多东西,我让他帮忙准备一下。”向野可不敢实话实话。
她最近每天在看一些头部网红的视频和直播,也是在一边学习,一边思考。
“你今天不出门了啊?和小章怎么样了?”
“打糍粑”和“杀猪饭”那两条视频都收获了非常好的数据,这是让她没想到的,她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做点什么,但是还需要再理一理头绪。
“今天不出门,我跟小章挺好的呀。”
看着视频里那张努力吆喝又有些强颜欢笑的脸,再看到那屈指可数的几个赞,向野陷入沉思。
“李弋这几天没再联系你?”
“疫情搞得旅行社经营不下去啦,导游们也都失业啦,只好回村里卖卖腊肉和葛根粉啦,各位网友有需要的可以私信我,保证是正宗土家腊肉,纯正野生葛根!”
“妈你别太贪心啊,找女婿怎么能得陇望蜀呢?”
“沵湖友友抖音互赞”微信群里的各位大妈大婶,每天还在持续分享个人的日常。向野虽然不爱在群里闲聊,但是她们发的每一条,她看到后都会礼尚往来地赞回去,虽然那些视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直到友兰婶的那个开旅行社的侄子王子聪,在群里发出了一条求赞视频。
“我还烤红薯呢,还得陇望蜀。”
“好好好,你们两姐妹加上你爸全是一头的,就我是恶人。”
“你倒是提醒了我,明天要去市里,准备见一见小章,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母亲大人。”
“妈,姐一年到头也难得休息几天,你就不要老在她面前唠叨了。”
“我一个说话没分量的家庭主妇,给不了你什么嘱咐。”
她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玩物丧志”的女儿,焦虑得抓狂,但是又拿她没有办法。打电话给向里,想让她劝劝姐姐,反而被二女儿教育了。
向野看她妈还有心情说谐音梗,笑了笑,识趣地退回自己的房间,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很轻松的,甚至带了点愉悦。
白天偶尔下楼,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坐一坐,要么就在二楼的露台上晒晒太阳,夏青竹时不时从她身边经过,看到她总是在看短视频、看直播,或者跟人打电话聊个没完。
毕竟距离同学会当天的血雨腥风,还有二十几个小时。
向野相完亲回到向善坪的这几天,什么平安夜、圣诞节,在农村都是不值得庆祝的一天。她沉浸在家乡的天地精华里,雷打不动地看书、洗漱、吃饭、跳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也很想看看“一年一度珠穆吐槽大会”的现场直播,更想看看那群在背后拿她开涮的,都是一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