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不解:【?】
应北裕其实是给向善打了电话,听说别漾的情绪也不太对劲,而且昨天同样没上班。他说:【等会别漾来了,你躲远点。】
应北裕无语:【你在,他怎么放下身段求和?】
芒果大悟:【难怪漾姐自己不给他打电话,语气还那么冷淡。】
芒果揭栗则凛的短:【在漾姐面前,队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应北裕隔了半天回:【大概率是被分手了。】
应北裕一噎,有种真相的感觉。
芒果不明所以:【?】
然而,别漾并没有来。
应北裕问清怎么回事,嘱咐:【别惹他。】
栗则凛在俱乐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他忍不住要给别漾打电话时,别漾先一步打过来。
栗则凛没答,也没上楼,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搞得芒果怪紧张的,悄悄向应北裕汇报:【队长来了,像查我岗似的坐在前台不走,我都不敢刷手机。】
栗则凛一秒接起:“喂。”
芒果嗯了声,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小心试探:“队长你脸怎么了?”
别漾没想到他接得那么快,反倒怔了两秒,然后语气平静地说:“你那边我的东西,包括你给我的买的那些,我都收走了。那张照片太大了,我不便拿,你处理一下吧,扔掉就行,免得以后再来别人,误会。门禁你改一下吧,以后我不去了。”
栗则凛再三确认:“她就只说了那两句?”
栗则凛才反应过来她说来俱乐部是故意支开他,过去收东西。他顾不得说,不会有别人,起身往外跑,上车,要赶回去阻止。
芒果把和别漾的通话过程复述了一遍,一字不漏。
芒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那边听说别漾找他立马出门,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俱乐部,问芒果:“她原话怎么说的?”
别漾听到启车声,说:“我已经走了。”
芒果心里奇怪她为什么不自己打,挂了电话还是乖乖打给栗则凛。
栗则凛手握着方向盘,说不出话。
别漾沉吟片刻:“你给他打个电话,说我一会去办公室找他。”
别漾继续:“我最近一周都不在家,你可以随时过去,把你的东西收走。”
芒果还不知道两人的事,打小报告:“你家栗老板从昨天起就旷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栗则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一哑:“你别这样。”
这个他自然是指栗则凛。
昨晚他才知道,她为了爱自己,退让了多少,今天又让他承受,她不要他的状态。栗则凛无力招架。
由于下午要出发去陈导的剧组,等陆鉴之的司机把车送到,别漾给芒果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俱乐部吗?”
那边没再说话,却也没立即挂断,两人听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无声的告别。
她打开微信,看到陆鉴之报平安的消息,静默片刻,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之后打电话给陆鉴之的司机,让他把车送来。
不知过了多久,别漾轻声要求:“走的时候,把门禁卡放在玄关就行。”
别漾睡到快中午,醒来时习惯性拿起手机,发现昨晚和栗则凛的通话记录,皱眉回想半天,什么印象都没有,只当是自己喝迷糊了按错。
一点后路都不给他留,连门禁卡都要收回。
次日,颜清早早起来给别漾熬了小米粥,留了字条,赶回剧组。
那刻意压抑的钝痛瞬间袭来,似一股雾气弥漫了整个胸臆,栗则凛的心被堵得生疼,他扒在方向盘上,许久未动。
栗则凛在卧室待了片刻,再出来时只对颜清说了句谢,就走了——
等他再回公寓时,家里没了一丝别漾的痕迹。她收走了所有她的东西,包括他给她准备的女士拖鞋,都没留下。他盯着墙上她的人像照,胸口剧烈起伏。
她感觉到似的唔了声,脸缩到被子里。
随后,栗则凛去了别漾的工作室,就看见陆鉴之的车停在外面,她和孟静从办公室出来。
栗则凛静静地压下内心涌起的某种柔软又痛楚的情绪,俯身贴了贴她脸颊。
他记得她要进陈立训导演剧组的事,知道他们这是要出发了。
别漾还没完全睡熟,她翻了个身,背对他,闭着眼嘟哝:“我就让他看看,我不爱他是什么样子。”
孟静见到他,看了别漾一眼,打完招呼先一步下楼上车。
栗则凛刷卡进来,他穿过客厅来到阳台,把坐在地垫上,靠着颜清肩膀的别漾横抱起来,抱进卧室,轻轻放在枕头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别漾转身回了办公室。
颜清明白他是怕自己的穿着不方便,她说:“进来吧。”
栗则凛紧随其后,他反手关上了门,静默地看着她的眉眼:“我知道错了,你给我机会改,我做给你看。”
栗则凛额头上的青筋,轻轻地跳动着,他问:“我方便进来吗?”他已经上楼,就站在外面。
他的声音很干很苦,像此刻他的心,苦涩难抑。
屋内的颜清等了半晌,见别漾一动不动了,她唤了两声,确认她睡着了,才拿起藏在抱枕下的手机,对那端的栗则凛说:“你听见了吧?”
别漾没答,视线落在他淤青的侧脸,下意识抬起手要去摸,又猛地反应过来要收回。
栗则凛听出来她哭了,她这一哭,他觉得全世界都错了。
栗则凛却不允许,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被陆鉴之打了一拳的脸上:“慢慢原谅我,行吗?”
“我问他是不是,不是非我不行,他居然不答。”别漾眼角的泪终于落下来:“他的态度,打得我好疼。”
“我也错了。我本来就是个不想结婚的人,却因为想尝和你恋爱的滋味就拖着你,没为你考虑。”别漾以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我不是你的良配,栗则凛,及时止损吧。”
最后她醉倒在颜清怀里,含混地说:“他却说我不爱他,怠慢他,连解释都不听,直接说了分手。我爱的男孩子,不是应该我想分手,他都死活不肯的吗?”
栗则凛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伤了你的心,你让我怎么偿还都可以,别直接判我出局,断了我所有的路,给我留一条,以观后效,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笑了,自嘲的那种:“我以为他像我爸一样,会深情不移。我以为他是除了我爸和小舅外,最爱我的男人。我还在悄悄布置新家,想给他一个惊喜。”
别漾垂眸,笑的极淡:“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别漾喝了一杯又一杯,是真的醉了,什么都说:“那次我们没做措施,我说我吃药,我看出来他不希望我吃,我人都进药店了,最终也没买。我想,要是真怀孕了,我就学着做个好妈妈,和他一起,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连被妈妈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这是拒绝的意思。
“网上传她隐婚,我又对爱没了信心,可我舍不得他,我一想到,要是我们不在一起了,他娶了别的女人,我就受不了。”
她要赶去工作,栗则凛不能在这个时候死缠烂打。
“他说我的尾戒刮他脸,给我摘下来不知道藏哪去了。我有那么多款尾戒,再找个新的戴不行吗?我不戴了,是为了他,他看不见。”
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
“还有那个夏非,我吃醋他为了救她受伤,还拿她当妹妹,我讨厌他身边有别的女人,除了他妈,谁都不行。我就亲自动手把人欺负走了。我还掷地有声地警告人家,我的男人,我不放手,谁都不能沾染。结果放手的是他。等夏非知道我们分手了,估计会觉得我是个笑话。”
他掌心贴着她后脑,固执地把人带进怀里拥住,“我知道,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去,但在我这,我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叫别漾。”
“我一直在高调地爱他。否则我为什么会同意两家长辈见面?他想让他们见面是为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都默许了。可他只在乎我口头上说不说爱,看不见我的行动。”
别漾没应声。
“我带他去夜遇,是想让他看见另一面的我,如果他退缩了,我就收回我的喜欢。可他没有,我就把自己给他。我想让他知道,我是干干净净的,不是别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女海王。我没渣过任何人,他是我第一个撩的男人。”
“我重新追你,追到你原谅我为止。”他没敢多耽误她的时间,说完手落下来,握住她的:“去陈导的剧组是吗,我送你。”
“在乎我感觉不到我爱他?我没说过我爱他,就是不爱他了?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他了。高速路上,他用手掌挡住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很心动。他为我受伤,为救陌生的孩子从高空坠落,他问我:想送你个男朋友,要吗?我是真的抵抗不了,差点当场应下来。”
别漾挣开他的手:“别人的副驾,我不想坐了。”
颜清替栗则凛澄清:“他只是误会了,以为你喜欢陆鉴之。他是因为在乎你,才接受不了。异地而处,你的反应没准更激烈。”
栗则凛的心被她一句话扯得四分五裂。
“我还庆幸过自己不像她,可基因真是强大,我和她多像,我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不也是只爱自己的表现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不值得被爱,不配。”别漾和颜清碰了下杯,自己喝起来:“连栗则凛都感觉不到我的爱意,全身而退了。”
别漾其实不是故意刺痛他,一个能够为陌生人拼命的男人,怎么可能伤害她呢?别漾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她本意是要表达,她不想做别人副驾的小公主了,她要做回自己握方向盘,想去哪里去哪里的女王。
“她说那部电影是留给我的。”别漾笑了,笑意中透出几分讽刺:“她和电影中的妈妈哪里是一种人?电影中的妈妈多爱自己的孩子啊,她只爱自己。”
却没有解释——
所以,尽管陆司画凭借《平凡的母亲》那部电影拿奖,票房还大卖,她都拒绝看,甚至是网络上的影评,她也没看一眼。
栗则凛再回俱乐部时,应北裕看着他,欲言又止。
别漾全然不知自己的话被栗则凛听了去,话至此,她眼里有了泪色:“我不想看见她对别的孩子百般呵护,哪怕是演戏。”
他问:“怎么了?”
栗则凛脚下微滞,反应过来,电话是颜清悄悄打给自己的,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应北裕抿了抿唇,犹豫着说:“……星火收到一笔捐款。”
他边刷门禁卡进入单元门边接通,刚要说话,别漾微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里:“我看了那部电影,居然是抗癌的。妈妈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可女儿太小了,她放心不下,就忍着痛苦一次次地手术,撑到女儿高考才倒下。”
栗则凛心尖一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保持上楼的动作没动:“谁捐的?”
看到是别漾打过来的,栗则凛推开车门下来,仰头往楼上看,隐隐约约看到阳台上的人影。
应北裕不敢说。
他还没走,人就在楼下的车里。
栗则凛回头,以目光询问。
等她絮絮地开了口,有了倾诉的意愿,颜清不动声色拿起她的手机打给栗则凛。
应北裕心一横:“小向给我打电话,说是别漾让她转的账。”他顿了下,报了数字:“一千万。”
本来两人酒量差不多,可别漾心情不好,再加上昨晚又喝了不少,劲还没完全缓过来,才喝了几杯,就有了醉意。
她换掉了他亲手为她改装的大g,还给星火捐增了一千万,这一千万,应该是要抵他送她的那些礼物。
既然她清醒着什么都不肯说,颜清把她灌醉了。
她在和他划清界限。她说要让他看看,她不爱他的样子,她已经开始做了。
别漾压抑在心里的苦,颜清虽不能百分百感同身受,作为十年的闺蜜,她也能够体会几分。
她真的是来要他命的。
从前陆司画不仅没有生病,还站在最耀眼的高处,即便不相认,依旧存在。从前还没认识栗则凛,没尝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没有被喜欢的人爱过,怎么能一样?
栗则凛像站不稳似地转身坐到台阶上,双手撑住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