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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玉珠吸了一口气,只忽略了太尉话语里淡淡的鄙薄,心知自己若是再不吐出心内之言,只怕太尉这一路真是要将自己相逼成婚了,于是起身站立深深地朝着他鞠礼道:“玉珠当再谢太尉高看之情谊,然而玉珠当初所言,只是希望太尉清楚,你我二人本就云泥之差,全无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太尉经思虑周全,替贫贱的奴家想出这般尊贵体面的出身……可是在奴家的心目中,父亲便只有袁中越一人,就算他身负不名誉的罪过,也不能抹杀了他的父恩,体面是給别人看的,玉珠从来不觉得有这样一位自食其力身有所长的父亲,有何不能见人之处!恕玉珠不能领受太尉的好意,入了那袁中郎的族谱。”

这般定了心思后,尧暮野自然趁热打铁,就此带了这女子来到这幽僻之处,告诉了她关于成婚的决定。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一脸正经地问他是不是喝醉胡言,尧暮野笑着道:“我是尧家的族长,婚姻之事也自有我做主,母亲与兄长那么,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知会他们一声便好,至于你的长亲那里,也无什么告知的必要吧?”

尧暮野一早便领教过这女子柔里执拗的韧劲,可是万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执拗,竟是一味辜负了他的步步退让。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倒是痛快地做了决定,既然此妇一心求嫁,也便成全了她,左右她的性子恬淡,以后放在宅院里也不至于像其它女子一般黏腻邀宠得叫人难以忍受。

不由得冷起了眉头道:“那你是一心要以罪人之后的身份入了我尧家的府门吗?”

尧暮野突然警惕地察觉,这个女子身份虽低,但是却不缺觊觎者,若是一旦禁不住那些个男人甜言蜜语的诱哄,生出了外心,难保自己的头上不沾染绿光点点!

在他冷凝的气势下,玉珠抬起额头,坦然而目光坚定地道:“不敢,玉珠此生谁也不想嫁,不知要怎么样说,太尉大人才能明白!”

虽然他并未说什么,可是望向玉珠的眼神,叫一个男人都能看懂!尧姝亭还在席间,他却来到此处……

尧暮野也慢慢站了起来,他心内的郁气简直是难以言表,自己生平第一次向女子开口求婚,接过竟是跟块粪坑石头开了口!难道就是因为她第一次婚姻的不顺便要因噎废食吗?

那广俊王自不用提,他素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对于玉珠的赞叹简直是溢于言表。倒是那白少,先前可从来没有看过他与庶族的女子这般亲近,花下含笑同饮。

想到这,尧少倒是缓了缓口气:“你年纪还小,总是将世事看得这般简单,才多大?便说终身不嫁这样的话?今日之言再议,只是有一点要与你说清,以后不许再与别的男子这般亲近!”说这话时,他正捏着她的肩旁,痛得她微微皱眉,可是还来不及出声,就被他亲吻住了。

尧暮野原本做了这个决定,也是反复犹豫了几天,直到方才见了这妇人与他的两位好友在花下同饮的情形时,真真是刺痛了他的眼。

沾染甜美果酒的香唇一经品尝便停歇不住,玉珠用力推他也推不开,最后当他终于抬起头时,语气阴冷地对玉珠道:“你年轻贪玩些,我总是会纵容着你,可你要知,你嫁与不嫁,都是我尧暮野的人,这便如大魏的铁律一般容不得人更改!”

待得咳嗽渐止,她才困扰地皱眉道:“太尉,可是因为大捷,酒饮得多了?此等婚姻大事,当有父母做主,岂是你我可以私定?

回转的时候,起了夜风,尧暮野从马背上取了披风披在了玉珠的身上,然后再抱着她一同上了马,只是这回程的路上,玉珠一句话都不愿与尧暮野讲,那张小脸绷得如寒冰一般。

从与他相识之来,玉珠第一次有心慌,只是暗自懊恼地想到:也不是个痴傻的人,怎么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一味钻了牛角尖?自己当初也不过是推及之词罢了,原以为他一时减淡了心思,就此远离了彼此也很好,可是怎么竟疯魔得真想娶她?”

可是尧暮野还偏偏很喜欢看这气鼓鼓的模样,这样一般多好,总是有些鲜活的少女气息,至于那得体的假笑,应付着广俊王之流便是了。

玉珠一边咳嗽一边思踱,尧暮野虽然自傲得有些目中无人,却不是温疾才那等甜言蜜语,胡乱许下海誓山盟却不兑现之辈,他如此言辞凿凿地替自己安排了体面的“父亲”必定是安排了一切!

一般赏花会之后,便是连夜的酒宴,加之前线大捷的消息,宫里也是要夜宴持续到天亮的。所以当尧太尉回府时,宫里已经几次三番派人来请了,于是他换了衣服后,便起身入宫赴宴去了。

尧暮野说得沉着淡定,一切尽是安排妥当,西北的下堂商妇只一摇身,就变成了曾经魏朝大姓旺族的嫡亲子嗣。

玉珠顺着在掌灯侍女的引领下,正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突然听到一旁的园子里有隐隐的抽泣声。

说到这,他又顿了下道:“至于出身一时,你却不必太过惶惶。正好你也姓袁,袁家当年因为宫变而陨落大半,然毕竟是开国时有功的大族,尚有一支因为功绩卓勋而免了当年的牵连,族里有个叫袁炳宽的,是袁家祖上永胜侯的嫡亲子嗣,曾任朝中从事中郎,也还算体面,我回去后,就会命人安排了下去,将你编入他府内的族谱里,做了他的小女,只说你小时一时体弱难养,,便遵循了道士的意思,将你先过继给了外省远亲抚养,如今大了再回到了京城,一切顺理成章,到时候婚书上也看不出什么,更是免了你成婚时无得体娘家相陪的尴尬。”

那掌灯侍女高声问道:“是何人在哭?”

尧暮野倒是被她的狼狈样再次逗笑,只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道:“虽然知你会欢喜,可也不要这般失仪!”

可是那人听到了呼喊声,便一转身匆忙离去了。

玉珠正在饮那甜酒,却没有想到太尉会突然有此言,竟是再次被呛到,只捂着嘴拼命地咳嗽。

玉珠走到近前,低头看了看遗落在地上的绢帕,自捡拾了起来,再看看被眼前的院落正好是尧姝亭小姐宅院的后院,心内顿时有了几分明白。

太尉看着她恬静的面庞,沉默了好一会说道:“你那日之言,我已慎重想过。你既然不愿为妾,我也不会拿你作了妾室,只是现在当以国事为重,迎娶一事,待战事过后我自会安排,你看可好?”

她没有多言语,径自回了自己院落。这一天疲累得很,玉珠只想好好睡一觉,只待明日进宫去见二姐。

玉珠其实是不太介意的,自然轻声道:“大魏开战在即,您忙些是应该的。”

于是玉珠便带着珏儿一起坐上了马车,一路畅行来到了宫门前。

“这几日前方军机频繁,与朝中大员一直议事,不得回府,倒是有些冷落了你。”尧暮野盘腿坐下后开口说道,似乎是在解释着这几日对她不闻不问的冷漠。

因为昨日欢饮达旦的缘故,今日早操休沐一天。而那些宴饮之人上午时,又都各自回府安歇去了,是以各个宫门前都清冷得很。

方才被他灌的那一口辛辣还未消,玉珠不想再饮,于是接过了酒壶,只浅浅放在嘴边,小饮了一口,不过里面并不是先前所饮的烈酒,而是味道甚是甘甜的果酒。

虽然有着萧妃娘娘的口谕,可是玉珠这一路走来,却是递出了红包无数,这才拖延了两个时辰后,入了萧妃娘娘的宫门内。珏儿看得甚是心疼,只趁等着入萧妃宫中的时候小声嘟囔:“原以为省下的银子,倒全扔进了宫内……”玉珠飞快地递过一眼,止住了她的抱怨,轻声道:“珏儿,你要守规矩,这是皇宫!”

玉珠抿了抿嘴,脱掉鞋履跪坐在了软席上。风景优美,花香袭人,可惜饮酒的器具却不配套,只一把行军酒壶,尧少仰头饮了一口后,便递给了玉珠,示意着她也这般牛饮。

这里可不是西北小城的府宅,无心的一句话,很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