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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几位女子自然不能如他们这般牛饮一番,便一旁的小桌落座后,命侍女送来几只小瓶盛装的果酒,借着瓜果,小盘的腌制菜肴,轻酌浅饮起来。几个男子先是一番痛饮,待喝得全身舒畅后,说起政事,皇上便谈到了东线的海防事宜。

只是这酒热性太大,喝着喝着,几个人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解了衣衫一起畅饮了。广俊王喝得甚是尽兴,只是站了起来,拎着酒坛往皇帝的嘴里倒,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白水流的意思是希望江西水军营接替尉迟将军在东海的防务线,让这支新组建的水军得些历练。

玉珠以前便听说过,太尉年少时,曾经与还是太子的皇上一起饮酒,结果太子与太尉还有白水流,借着酒兴,痛打了北域来使的往事。也不知当初喝的是不是就是这“碰面愁”

可是,尧暮野却不甚同意白水流的建言,只说东线乃是海线防务的要害,江西水军营虽然船队精良,但是将领士卒经验不足,不足以接替尉迟将军。而白水流认为尧太尉建言虽然中肯,但是这问题也很好解决,只需要尉迟老将军手下的将领调拨一些,重新编入江西水军营中,便可以提高新军的战力,待战了几场后,士兵皆成了老卒,有了历练,与老军也便相差无几了,也解决了尧暮野的烦忧。

这酒甚有些名堂,因为酒性太烈,饮酒之人往往会做出些丢丑现世的事情来,待酒醒之后无顔见人,是以取名“碰面愁”。这也是君臣几人在年少时最喜饮的佳酿之一,没想到在行宫这里倒搬将出来,倒是可以重温一下年少轻狂的旧梦。

白水流的的建言得到了皇帝的赞许,并问尧暮野的意见如何。

原来,原来这皇帝也是耐不住大殿里群香袭人,但又因为是始作俑者,只能强制忍耐,应酬一二之后,便找借口将大殿甩给自己的爱妃们,这才早早的走脱了出来,没想到却遇到尧暮野跟白水流等人在这里饮酒,于是又起了性子,只叫跟随的太监侍卫走远一些,又搬来四坛烈酒“碰面愁”。

尧暮野没有说话,因为白家组建的江西水军的确是装备精良,就像在龙舟大赛上白水流所用的龙舟一般,皆是海外匠师的力作。

皇上自然看到了三位女子大惊失色的样子,只笑着道:“酒若尽兴,当我尊卑上下之分,朕与尧卿白卿还有小皇叔在年轻之时,经常一起外出游历,于市井间赤膊畅饮,甚是尽兴,没想到今日倒是重温了年少的旧梦,还请三位也莫要拘谨,自当与我们一同饮酒便是。”

事实上,这次出巡行宫所用的船只,也皆是白家船厂所出,因为行驶平稳而且速度极快,得到了群臣的赞许。白水流经过许久的筹谋,终于可以向大魏皇室展现出白家新的筋肉脊骨了。

待得走到近处时,三个女子都有些大惊失色,原来这几位王侯里多出的那一位,竟然是当今的皇上!这今天是刮的什么邪风?君臣这般联谊,是否有些失了体统?

而尉迟老将军的水军装备落后也是事实,尧暮野若是此时极力开口反对,倒是有结党营私,不顾及朝廷社稷的嫌疑了。

没想到在这行宫的花园子里,尧暮野竟然带头失了体统,光着膀子聚饮了起来。

因为就像白水流所言,若是江西新水军的装备兵力,加上尉迟老将军的旧部的话,的确是如虎添翼,珠联璧合。所以,尧暮野一时也不好开口反驳,事实上,尧暮野从今日皇帝主动开口提及此事,便觉察到,这恐怕也是圣心所愿,大约是皇帝早就跟白水流商议好了的,此时反驳,也不过是被皇帝更加猜忌罢了。

玉珠一向知道京中的贵族里有打赤膊饮酒的惯例,似乎只有这样才可表现出君子坦荡荡的胸怀,只是这样聚饮的方式只会出现在清一色男子的聚会里,她并无缘得见。

但是此举若是得以实施,从此尉迟家对水军的掌控将大打折扣,事实上尧暮野在水军上的掌控就是要被白家给架空了。大魏靠海,绵长的海岸线上有许多的城镇,每一地度驻扎水军,有了水军,便掌控绵长的海线。

三个女人散了一会步,待得回转时才发现,相聚的男子里又多了个人,几个男人似乎喝得正酣畅,竟是剥掉可衣衫,赤膊着上身,在一起聚饮。

而朝中人都知,尉迟老将军绝对是尧暮野的嫡系。此番水军改革,实在是打在了尧暮野的脸上,更是要削弱了尧家在水军上一家独大的现状。

可没有想到一个月前提起白少,还会湿润眼角的尧姝亭,如今却是满脸的不在意,似乎那一段往事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一般。这还真叫玉珠有些意外之感呢。

虽然此时君臣聊的并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怕有女眷在一旁听得一二,但是玉珠对于政事不甚关心,所以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尧姝亭是尧暮野的妹妹,这兄妹二人的世家骨髓里似乎都有些没长好了的不安分。到时候小儿女再捅出个什么丑闻来,她这个新入门的小嫂嫂当真是有些承接不住的。是以才立刻提醒尧姝亭。

但是她注意到,袁熙却一直不曾再开口与她们闲聊,而是一边慢慢地吃了瓜果,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一边的君臣之言,而当听到皇帝赞许了白水流的谏言时,她的脸明显松懈了一下,又开始笑着与她们言语了。

玉珠原本听了袁熙起话头时,便暗自担忧,因为她知小姑子与那白水清到底是有了手尾的,如今白水清若有悔意,依照当时二人情浓时难解难分的样子,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玉珠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袁小姐在庙庵里的寂寞煎熬。更是有些明白,就算没有当初的尧白相争,这位袁熙小姐也是注定不会跟尧太尉成为神仙眷侣的。

尧姝亭明白玉珠的意思,只轻轻撇了嘴角道:“别人用过的,我岂会去捡?嫂嫂你放心吧。”

她的心可是比较一般府宅里的女眷们要深奥得多,想必袁熙渴望的并不是闺房里的夫妻闲乐那般浅显,可惜尧太尉却最恨女子干政,若是娶了像这般喜欢掌控别人的女子,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玉珠趁这机会,一边用竹竿挑着桑葚,一边与尧姝亭说道:“事已至此,尧白两家现在全无联姻的可能,那白七少虽然与袁妙儿分开了,但是舒婷你要……”

一时喝得酒坛尽空的时候,君臣的这一场赤膊酒宴才算散了席。

尧姝亭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闭口不言,来到桑葚树下。玉珠命两个侍女在树下扯好白布,自己和尧小姐伸出细长的竹竿,在树叶间轻轻一碰,熟透了的桑葚便掉落下来,落在白布上。只是桑葚掉落时,难免会落到衣服上,在上面落下紫黑色的痕迹。袁熙似乎不大喜欢在这样的消遣,远远地躲开。

玉珠听侍女说起这“碰面愁”的厉害,担心太尉夜里耍起酒疯。

尧姝亭迟疑了一下,自然明白袁熙话语里的意思,可是玉珠这时却开口说道:“亭儿,你看那边的桑葚长得甚好,我们可采摘些回去挤了汁吃。”说话间,她轻轻握住尧姝亭的手腕,轻轻按了两下,暗示她不宜再和白少夫人相谈下去。

正好之前采摘了不少的桑葚,于是叫侍女用清水洗净后,取了纱布包裹,挤压成汁,又勾了槐花蜂蜜调配成醒酒的桑葚果汁给太尉饮用。

说到这时,袁熙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人不由自主琢磨起她话内的深意,似乎七少的真爱另有其人的样子。

可是尧暮野却碰都没有碰那桑葚汁,只是半躺在靠窗的软椅上,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喝醉,何必解酒?”

袁熙微微一笑,道:“我那个七弟啊,原本也是个意气用事的青年。与那个袁妙儿要好,也不过是……因为赌气罢了,尧小姐要知道,七少并不是爱她的。”

说这话时,太尉解了发冠,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让俊逸的脸上布上了一片黑影。

白七少闹得那一档子事,因为白水流处理得甚是隐秘,所以知晓的人并不是很多。而袁熙在与尧姝亭的闲谈中也状似不经意地透漏了白七少已经与那位袁妙儿再无瓜葛的消息,这让尧姝亭颇为诧异,问道:“不是说马上便要成婚了吗,为何又分了手?”

玉珠轻声道:“听说那酒劲头甚大,太尉还是喝了罢,免得第二日头痛。”

三人同行,但是玉珠和袁熙之间的话语并不多,大多时都说尧小姐与袁熙在闲谈着。

太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却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说:“物是人非,人不再年少,酒味也失了味道。”

玉珠知道这几个男人俱在一处,必定是有政事相谈,所以当小姑子提出要散步时便欣然同意。只是这样一来,又不得不邀请袁熙一起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