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梅殷挥手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虚客气就免了,曹国公来京城庆寿,还要逗留几天,大伙儿有的是工夫亲近。明儿我做东,都来驸马府喝酒,大伙儿不见不散。”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景隆听得舒服,面露笑容,拱手道:“仙长金口谬赞,小将愧不敢当。久闻仙长是老神仙的关门爱徒,故而特请梅驸马引荐,仙长少年得道,真是奇才高人。”
黄子澄等人虽得太孙宠信,血缘上终是隔了一层。梅殷、李景隆皇亲国戚,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才是“太孙党”的主心骨。梅殷深知乐之扬与众儒生不和,只恐动摇东宫根基,多次想要开解,始终不得其便,此次借口给李景隆接风,要把太孙一党集中起来,弃绝前嫌,共保太孙。
当下乐之扬还了一礼,笑道:“早听说李大人是圣上的外甥孙,精通兵法,才气过人,因在襄樊练兵,无缘一睹尊容,今日见面,果然是器宇轩昂、大将风度。”
乐之扬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驸马相请,不敢不从,怕只怕我过不了‘乐道大会’一关,圣上治我一个‘奏乐不力’之罪,关在牢房里面喝风。”
乐之扬行走东宫,听说过此人名头。李景隆是开国功臣李文忠的儿子,李文忠又是朱元璋的外甥,因为这一层关系,开国功臣荡尽,李文忠却得以善终,死后备极哀荣。更难得“将门有将”,李景隆承袭父爵,统领兵马,乃是东宫在军中的栋梁,朱元璋对他颇为看重,屡次令他外出练兵,想他继承父业,成为朱允炆的得力臂助。
梅殷笑道:“仙长才艺卓绝,太孙时常向我夸赞,只要尽力而为,万无败落的道理。”李景隆也笑道:“仙长多才多艺,李某佩服之极。”
李景隆高大魁伟,扬起面孔略略拱手,目光越过乐之扬肩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骄悍。
乐之扬笑了笑,再不做声,斜眼看去,落羽生遥望前方、一派淡漠,三人的客套寒暄,他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见。
“没事,没事,就是思念得紧。”梅殷连连摆手,转身指着那位军官,“我来引荐一下,这一位李景隆李公爷,袭爵曹国公,故勋臣文忠公的长子。”
“五乐”比试开始,陆续有人上台演奏,起初四人甚是平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五种乐器演奏下来,听得乐之扬生出睡意。第五人是辽王府的一位艳装女子,古琴功力甚深,洞箫吹得幽怨,编钟也敲得一丝不乱,唯独到了羯鼓,力弱声小,气势全无,大约乱了方寸,后面的琵琶荒音走板,连出了几个纰漏。最终两件乐器均只得了“丙”分,加之前面一甲二乙,无奈黯然退场。
乐之扬笑道:“驸马爷客气,有事派人打声招呼,小道自然听从差遣。”
众乐师轮流上场,不乏技艺卓越之辈,可大多只精一种乐器,擅长两种者都少得可怜,至于精通五乐,更是没有一个。乐之扬听得乏味,不由连打呵欠。
转眼一瞧,落羽生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折好,正待问他奏何曲目,忽见梅殷引着一个中年军官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大笑:“道灵仙长,好久不见,真是想杀我了。好几次去东宫,太孙都说你不在,待要上‘阳明观’沾点儿仙气,可又俗事缠身,每每错过。”
“奇了怪了。”李景隆神色疑惑,“李某粗人一个,不通音律,还请各位明示:为何连试了十多人,得一甲的不多,二甲者极少,三甲更是一个也没有。按理说,参加此会的都是一时之选,为何个个如此不堪。”
“还好,还好。”乐之扬看过,大大松一口气,“我都练过。”
“惭愧。”梅殷苦笑,“我向来耳拙,任何曲子听起来都差不多,还请道灵仙长说道说道。”
这时小太监奉上一个丹漆托盘,上有一色信封若干,乐之扬取了一封,打开细瞧,上面写明参与次序为二十四号,另有五支演奏曲目,大多是歌功颂德的宫廷雅乐。
“这个么……”乐之扬想了想,“乐器形制不同,演奏起来天差地别,好比武艺,会使枪的用刀不行,会用刀的弄剑不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又有几个?武器尚且如此,相较之下,乐器繁复得多。”
落羽生看他一眼,点头道:“好个及时行乐。”
李景隆笑道:“仙长这么一说,李某茅塞顿开。”
乐之扬见他如此悲观,心想:“老先生勘破世情、了无生趣,须得想个法儿叫他高兴。”意想及此,笑道:“既然不免一死,何不及时行乐?”
乐之扬笑了笑,正想谦虚几句,忽听落羽生冷冷说道:“茅塞顿开,嘿,好个茅塞顿开。”
“大喜之日未必。”落羽生两眼望天,幽幽叹一口气,“己之所喜,母之所哀,有其生,必有其死,蓬勃万物,终成灰土,凡事不过尔尔,只是世人看不清楚……唔,也许本就不愿看清。”
李景隆脸色一变,他向来清贵,自视甚高,带兵统军更是说一不二,听出老者讽刺之意,心中大为不快,瞅着落羽生冷笑:“这位老兄是谁?”
“是么?”落羽生淡淡说道,“要是那样,我这一颗脑袋可保不住。”乐之扬一愣,笑道:“是了,那调子太悲,寿诞大喜之日,演奏起来太不吉利。
乐之扬忙道:“这一位是蜀王府的乐师落羽生老先生。”
乐之扬笑道:“可惜没有胡琴,若不然,一支《终成灰土之曲》奏完,这广场上的人都要哭死。”
“原来是蜀王府的高人。”李景隆顾忌蜀王,口气稍稍缓和,“听起来,仙长的话似乎不合先生的心意,但不知先生有什么高见?”
落羽生点一点头,不再做声。此时一个大太监手捧圣旨,宣明规矩,大意是公平起见,三位评判隔帘听音,与会的乐师抓阄以定次序,这么一来,裁判不知谁人演奏,只能以音乐判定输赢。比试乐器先后为古琴、洞箫、编钟、羯鼓、琵琶,分制为甲、乙、丙、丁四等,甲多者为胜。此外又说了一通洪福齐天的场面话,至于到会的百姓,也均有钱米赏赐。
落羽生道:“武艺再好,也是杀人之道,音乐再坏,也是修身之法,二者一死一生,有何可比之处?”
“龙阳子冷谦?”乐之扬微感惊讶。落羽生问道:“你认得他?”乐之扬如实道:“少年时学过他的曲谱《太古遗音》。”
李景隆心里有气,冷笑道:“这么说,我们这些当兵的保家卫国,还不如这些下九流的乐师么?”说到这儿,自觉连乐之扬一并骂了,忍不住瞅了乐之扬一眼,后者若无其事,李景隆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会的评判。”落羽生停顿一下,“都是乐坊的老人,龙阳子冷谦的门徒。”
梅殷深知李景隆尊性高傲,寻常人都不在他眼里,只怕他口无遮拦,说出更难听的话,忙道:“老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学了武艺,不杀人干什么?蜀王一向风雅,他看中的乐师必然不错,这位老先生一定是精通音乐的高人。”
乐之扬怪道:“这些老头是谁?”
“不敢当。”落羽生口气冷淡,“老朽一事无成,不过看看热闹。”
乐之扬心头一动,《妙乐灵飞经》里的句子几乎冲口而出。这时忽听钟鸣数声,人群登时肃静。三个白发老者上了圆台,踱步进入竹亭,竹亭四面放下卷帘、隔绝内外。
李景隆冷笑一声,说道:“那么先生不妨说说,为何没有一个乐师精通五样乐器?”
落羽生看着午门,意兴萧索:“乐道,乐道?乐者人所共知,至于‘道’么,哼,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
落羽生冷冷不答,李景隆瞅着他两眼出火,乐之扬看出不妙,一皱眉,正想岔开话题,忽听有人笑道:“琴心如水,奏琴者先要洗心,静中生动,方能幽中见奇。”
乐之扬道:“也许觅食去了。”落羽生又问:“你也来参加‘乐道大会’?”乐之扬笑道:“老先生在此,晚辈不过献丑罢了。”
众人回头看去,宁王笑着走上前来,侃侃说道:“羯鼓则反之,鼓槌下落如雨,大动特动,好比千雷迸发、万骑杂来。是以自古鼓琴者不爱击鼓,击鼓者不喜鼓琴。唐明皇雅好音乐,独独不爱古琴,每次听完琴曲,都要听‘羯鼓’洗耳去秽。”
“你有道气,无道心,身为道士,心是俗人。”落羽生举目看天,“你的‘大金天隼’呢?”
“果然如此。”梅殷恍然道,“方才的乐师,鼓琴得分高的击鼓得分便少,击鼓得分高的,鼓琴得分就低了。”
乐之扬笑道:“小的本就是道士。”落羽生摇头:“你不是。”乐之扬一愣:“我为何不是?”
宁王点一点头:“洞箫与精气相通,一根竹管连接五脏六腑,心之所系,情之所衷,东坡《赤壁赋》里形容洞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弄箫者‘情’字第一,无情者吹不出好曲调。”说到这儿,有意无意地扫了乐之扬一眼,又道:“比起洞箫,编钟又反之,数量甚多,一钟双声,同一编钟,敲击位置不同,音律也就大异,加之八十四调旋宫,演奏者的心思务必冷静,出手务求精准,是以兼顾多方,心如轮转,情思无法专注,想要演奏得当,须得摒弃七情,身外无物。”
乐之扬拿捏不定,又想:“落羽生的胡琴是极好的,可是举手抬足却没有半点儿习武人的样子。再说他离得太远,内功再高,数丈之外又岂可伤人?”越想越觉疑惑,走上前去,向落羽生行礼道:“老先生无恙?”落羽生扫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又当起道士来了?”
“我懂了。”梅殷拍手慨叹,“洞箫有情,编钟无情,若要全力演绎,有情者难奏无情之物,无情者也吹不出有情之声。”
乐之扬见他神情,不由寻思:“大和尚人品不堪,眼力却很厉害,他说齐王伤于气功,估计八九不离十。此间内功最高的只有我和他两个,若不是他,应该另有其人。”举目一扫,落羽生袖手而立,冷冷直视前方。
宁王含笑点头,李景隆笑道:“殿下高见,那么琵琶呢?静还是动,有情还是无情。”
乐之扬一愣,反唇相讥:“论内功,贼秃你只强不弱?”冲大师注目瞧他,忽而笑道:“真不是你?”乐之扬冷哼一声,冲大师皱一皱眉,意似不信。
“当然是有情。”梅殷摇头晃脑,“白乐天《琵琶行》有云,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冲大师道:“齐王闷绝倒地,分明是为气功所伤,手法隐秘巧妙,这些庸医自然看不出来。方才你离他最近,若不是你,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驸马说得有理。”宁王微微一笑,“琵琶和羯鼓一样,都是胡人乐器,来自西域龟兹。汉人性子内敛,胡人热情奔放,古琴之弦长而缓、琵琶之弦短而急,前者雍容闲雅,好比谦谦君子,后者演奏到厉害之处,狂飙骤雨不足形容其万一。故而演奏五种乐器,须有五种性情,自相矛盾,彼此生克,精通兼美,难之又难。当然了,若是不难,也又显不出高人一等的手段。”
“胡说!”乐之扬大皱眉头,“关我什么事?”
李景隆道:“这么一说还真是难,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宁王笑而不语,乐之扬心头一动,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宁王殿下!”
冲大师凑近乐之扬,低声笑道:“佩服佩服。”乐之扬怪道:“佩服我什么?”冲大师道:“佩服你手足不动就伤了齐王。”
宁王微笑点头,梅殷转动眼珠,忽道:“殿下,贵府上的乐师精通五种乐器么?”宁王摇头:“我定了规矩,又找人参加,那不是又买又卖么?为示公平,本王只好旁观。”
诸王面面相觑,晋王叹道:“这个老七,年纪不小,还如年少时一般大动肝火,我劝了他几次都不听,这下好了,父皇寿辰,他闹这么一出,不是大大的扫兴么?”转身喝令齐王府的太监小厮将其抬了下去。
梅殷拍手大笑:“果然公平,果然公平。”
众人大惊,凑上一瞧,齐王两眼紧闭,已是人事不知。午门前乱成一团,晋王急召太医,数个太医会诊,其中一人说道:“齐王脉象如常,五脏安好,如此昏迷不醒,应是怒气攻心,得了小中风。休息一阵,或许就好了。”
李景隆环首四顾,忽道,“宁王殿下,你见到燕王了么?我来了半天,也没瞧见他的影儿。”
乐之扬见势不妙,正想出手阻拦,忽见齐王双脚搅在一起,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浑身连连抽搐,口角流出一缕白沫。
“不错。”梅殷也说,“殿下一向与燕王交好,如此大会,他为何没来?”
“去他娘的奇人。”齐王一贯凶暴,性子一起,除了朱元璋谁也不怕,他一叉手,将蜀王掀倒在地,挽起袖子冲向落羽生。
“我也不知。”宁王叹了口气,“今儿一早他出城往北去了,说不定是回北平。”
落羽生扫他一眼,凝然不动,齐王怒道:“老狗,本王叫你呢?”落羽生仍是不动,齐王更怒,厉声道:“老狗,胆敢蔑视本王。”作势欲上,蜀王慌忙拦住:“奇人有奇行,老先生风骨不凡,不可以威势屈之……”
燕王北归,乐之扬也觉意外,梅、李二人面面相对,李景隆道:“圣上的寿诞也不参加?莫非北方胡虏犯境?”
“是么?”晋王嘿嘿一笑,大有不信之色。蜀王春风满面,随着乐之扬说话频频点头。齐王心中不忿,冲落羽生招手道:“老东西,过来!”
“我没接到军情。”宁王大皱眉头,“此事太过蹊跷,我问四哥,他也不说。”
晋王奇道:“此话怎讲?”乐之扬道:“田僧超的笛子我没听过,落先生的胡琴我倒是有幸一听,放眼当今,无人能及。”
忽然古琴声传来,数声入耳,乐之扬应声一震,回头看向台上,心子怦怦怦跳动起来。
乐之扬迟疑一下,注目望去,落羽生瞥他一眼,神情淡泊如故,仿佛二人从未见过。乐之扬苦笑道:“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不过,有他老先生出赛,这‘乐道大会’也不用开了。”
不知何时,台上坐了一个年轻男子,头戴东坡冠,身着青丝袍,体格纤瘦,肌肤白皙,眉目清秀俊雅,宛然图画中人,五指嫩如春葱,挥洒之间,琴声流水一般淌泻而出,起初涓涓细流,渐渐弥漫开来,偌大广场无远弗届,纵横恣肆,汪洋无限。听众原本窃窃私语,广场上嗡嗡一片,琴韵所至,竟尔慢慢平复下来。数万人一颗心随着琴声起伏,一切似静非静,若说寂静,一缕琴声宛如游丝,缠缠绕绕,悠然不绝,若说不静,琴声入耳,又使人心火熄灭,凡俗尽消,回顾平生,如梦方醒,整个人松弛下来,说不出的平和自在。
“落羽生?”乐之扬大吃一惊,冲口而出。蜀王瞅着他大为惊讶:“道灵仙长,你也认得落老先生?”
乐之扬望着台上男子,不觉呆了痴了,对方一曲弹罢,他也毫无知觉,忽听落羽生道了一声:“好!”
蜀王回过头,扬声叫道:“落老先生。”一名老者慢吞吞走出人群,瘦骨棱棱、神情淡然,卓立人群之中,仿若一羽孤鸿。
一字入耳,乐之扬陡然惊觉,忽见台上三座竹亭中递出三张白纸,赫然写了三个“甲”字。要知评判三人,各自给出评分:一“甲”为下甲,二“甲”分为中甲,三“甲”为上甲,“五乐”比试以来,“上甲”从未有过,这时突然出现,人群里掀起一阵细微的声浪。
“奇人?”齐王两眼向上一翻,“谁啊?本王倒要开开眼。”
李景隆盯着那人一脸惊奇,忽然“啊”了一声,说道:“这人是……”梅殷捂住他口,笑嘻嘻说道:“这人是本府的乐师,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蜀王脾性甚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有道是:‘祸乃福之所倚,福乃祸之所伏’,我的乐师暴死,本是不幸之事,不料因祸得福,近日让我遇上一位奇人。”
李景隆一愣,回看宁王,后者嘴角含笑,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李景隆恍然有悟,忙道:“原来是驸马府的人,难怪,难怪,唔,那姓名是什么,杨若南……呵,有点儿意思……”
蜀王文雅,向来跟太孙、宁王投缘。齐王是个草包,自己不爱学问,反倒轻贱儒雅饱学之士,不但嫉恨宁王,跟蜀王也不对眼,逮着机会就要嘲弄一番。
乐之扬一直专注人事,李景隆一说,他才留意到台上一角写着的乐师姓名,登时心生波澜:“若南,若男,是了,她说过,她妈妈姓杨。”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宁王一眼,宁王冲他摇头。乐之扬定一定神,再看台上那人,心头忽酸忽热,思绪忽高忽低,如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齐王冷笑一声,嘲讽道:“十一,听说你的乐师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台上的人正是朱微,她女扮男装,作为宁国公主的乐师参加大会,只因混在人群,乐之扬一无所觉,直到弹起古琴,那琴韵乐之扬魂牵梦绕,只听两声,就知道弹者是谁,一想到要与小公主同场较量,他心中乱如游丝,苦恼夹杂喜悦,缭绕心头、挥之不去。
“完了!”蜀王摸摸他头,笑嘻嘻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胜败兵家常事,常胜将军少得很,嘿,少得很。”
叮,一个太监敲响石磬,朱微冉冉起身,手持洞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箫声哀切动人,变化随心所欲,声之所出,情之所至,众人也随着她的箫声忽悲忽怒、忽忧忽喜,一曲吹完,台下寂静一片,落羽生手拈长须,又叫一声:“好!”
“原来打输了。”郢王撅起小嘴,颇不满意,“这就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