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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表杀人事件

虽然百合子身着女孩的普通西装前往,但并没有隐瞒其女警的身份。

美女与佳人

“前几天晚上,某事件的嫌疑人逃入这个宅子后下落不明,我前来拜访,希望您能提点建议,不胜感激。希望能让我见见宅子的主人。”

百合子脸上似乎也已消肿,重现出昔日那张柔弱可爱的脸。

“老爷因为商务正在中国台湾旅行。”

“我,总之要猜猜看。我的直觉也似乎不能帮我了解事情真相,但总觉得不能对此弃置不顾。我这就冲进陈家看看。”

“那代理人呢?”

百合子不久愉快地喊道:

“小姐在,但不知道是否会见你。”

“或者,可能是那样的……”

“没有其他家人在吗?”

“因为院子很大,在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在其他角落的狗注意不到吧。”

“夫人也不在,少爷也不在。目前只有狗。”

“跑进陈先生宅子中的凶手,为何没被猛犬袭击?这是个谜。我试着调查了陈家的多伯曼犬和牧羊犬。它们在警犬训练所训练超过一年,都非常优秀。除此之外,室内也饲养着波士顿梗犬和拳师犬这种小型猛犬。那种可怕的地方,不知道的人连一步都无法跨进。”

“拜托一定让我见见小姐。”

“嗯。”

“虽然非常讨厌巡查之类的人,好吧,因为是女人,就帮你传达吧。”

“哪里不对劲呢?我说说看吧。”

令人意外地轻松获得许可,百合子被带进府内。这家也曾被战火烧毁,陈先生借用这块土地,建造了素雅的洋楼。房间约为十间,比起院子,房子没有那么大。

“我也没有自信自己凭着直觉能猜中啊。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百合子被带到大厅,她看到现身的陈小姐,其美貌不禁让人屏住呼吸。不由得突然感到脸红,她生硬地操着一口不太擅长的英语。

被百合子这么一说,波川有些难为情。

“突然拜访,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女警……”

“似乎爸爸您的直觉是对的,我认为此事件隐藏着尚未浮出水面的内幕。”

刚说到一半,小姐微笑着说:

当然,因为南京小姐出现在走私事件中,只有大约五个月,又是在和胜分手后,如今也是除了壁橱中的果汁罐头和吗啡安瓿,没一件像样的东西。连被称为美女命根子的衣物都没有,似乎身穿的和服是其仅有的一件衣服。好像连钢琴都被卖掉,不见踪影。令人难以相信南京小姐虽走私毒品,却因为毒品卖光所拥有的物品,一贫如洗。

“用日语说吧。我日语和日本人一样好,因为在日本长大。你,真是女警吗?”

因为这一证词,让之前的推测都变得不可靠了。身为南京小姐,不应该那么拮据。预测她之前赚的钱可能高达一亿日元以上。

“是的,我是。”

“我给的定额是每月五万日元,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或许有七八万日元吧。奈奈子因为吗啡的费用,她连女佣都省了,总是囊空如洗。”

“哎呀,可爱的女警,你抓过男性犯人吗?”

“奈奈子小姐的生活费大约是多少钱呢?”

“没有,还没抓过。”

“不是,至少我还是她丈夫那会儿,这个男人似乎还不是她的情夫。说没这个男人,奈奈子就不能活的意思是,吗啡是奈奈子的‘救命稻草’。且据我所知,两人关系似乎仅是纯粹的商业交易。”

“你担心他会独自来到猛犬转来转去的中国人的宅院中吧?”

“那么说,是情夫吧。”

“是的,所以见到小姐后会感到头昏眼花。”

“说真的,就是因为了解到那件事,我才逐渐想和奈奈子分开的,这个男人是过来给奈奈子推销吗啡的。因为吗啡是‘救命稻草’,可以说奈奈子没这个男人就不能活。”

“你可真会说话。我能回答之事,我都告诉你。请说正事。”

“因为什么事出入呢?”

“前些天夜里,有个嫌疑人逃进您家后就下落不明了,那时院子里多伯曼犬和牧羊犬应该是放养的,我不清楚它们放过闯入者的理由。”

“没有,我经常看到这个男人独自前来。”

这家小姐看上去同意似的点头。

“伙伴也在一起吧?”

“那的确很不可思议。但是,狗既没有不了解它们的人们幻想得那么聪明,也没有那么敏锐。这是饲养主的感想。”

“说到这个男人,我在奈奈子处见他出入过三四次。”

“如果是出入这家的男性,狗会放过闯入者吗?”

大约半年前还是奈奈子丈夫的胜,他是一个实业家,看到这张肖像画说:

“如果和狗特别亲近的话……但是,说到能亲近到狗能放过他的男性,或许除了父亲之外就没有了吧。”

看到凶手的是波川父女,在二人的印象基础上制作了合成照片。因为只有波川巡查一人看到了知识分子模样的眼镜男,所以难以令人相信,但对花花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两人都有印象,以至两人都断言绘制成的肖像画很像。

“令尊目前不在日本吗?”

被这么一说,似乎很合乎逻辑。但是,波川总觉得无法证明,似乎哪里有些不对,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出现了似乎能大体证明的事情——也并非就得否定这种直觉。

“不在。他已经去中国台湾半年了。但这乱世之中,似乎国际人士大都‘神出鬼没’。说不定趁我不知道之时,他已经回到了日本。如果父亲是那个闯入者,年龄应在六十岁左右,银发,身高五尺五寸左右,是个温柔的男人。”

“也就是说,犯人知道金壳小坤表到货而过来取,但她却骗对方说那些包裹还没到。这才是奈奈子被杀的根本原因。”

“嫌疑人的年龄三十岁左右,身高不到五尺三寸。”

“自己不由得站住时,奈奈子这样喊叫着:‘包裹……不知道啊……恐吓吗?’——大体是这个意思吧。

“那就不是父亲啦。身高暂且不论,但年龄不能造假。”

但是,波川巡查总觉得还有未解之事。

“那晚,您没注意到府内有闯入者的迹象吗?”

于是,以羽田海关为开端,扩展到对相关各分局的配送员等展开调查,发现该货物送抵奈奈子处是当日上午。但是,获悉此前也有类似情况,大约从四个月前开始,共计五次从香港运来同样的货物。

“在你们到处搜查院子前,似乎并未注意到。因为那时我在埋头读书。”

“那么就能解开凶手拎波士顿手提包之谜了。”

“我们起身离开之后呢?”

“那是说从香港空运过来的罐头中大约三分之一是真的果汁,其他三分之二是金壳小坤表吗?

“不清楚,应该也没有吧。”

“如此说来,比留目奈奈子就是南京小姐吗?怪不得连遗容都那么美,不禁让人浑身发抖地想抱住她。

百合子的提问到此结束。向如此清秀可爱的小姐问来路不明的凶手,问再多也是徒劳。

奈奈子的手提包被乱翻一通,扔在尸体旁,包中还留有一只被翻乱的金壳小坤表。大概是凶手只盗取了包中的金壳小坤表,之后离开。

不过,她最后又鼓起巨大的勇气大胆发问。

还有更令人意外的事。桌子的抽屉里、针线盒里,甚至连笔盒里都随意地放着共计五十三只金壳小坤表。

“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您会觉得太不礼貌,刚才您提到乱世,看在乱世的份上,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事实上,逃入府内的嫌疑人是贩卖走私品的疑犯。说到走私品,作为常识,在交到日本人手里之前,会首先想到外国人。我之所以拜访您家,也是因为对此线索有所期待。虽然见到小姐后已不抱希望,但为了慎重起见,请允许我提问。老实说,您父亲没参与走私品买卖吧?”

更意外的是,发现了类似这些罐头货物的包装纸,那表明是从中国香港空运到羽田机场,寄给奈奈子的。而且确实有能证明从香港发货的证据,似乎是用于包装货物的香港发行的报纸,这些报纸很多都被塞进壁橱里。

坦率也要有个限度。换作他人反倒不会这么说了,但因为是让人极度有好感的小姐,反倒让人适应了,除了如此明确表达外,别无他法。

但是有巨大的铁皮罐,似乎邮寄过来时用它装了很多罐头,从壁橱发现的罐头数不足铁皮罐内的三分之一,而不够的那部分没能在奈奈子家中发现。

小姐惊慌失措,不停地眨眼睛,温柔地注视着百合子。

然而,从奈奈子的小屋中发现的各种物品都很令人意外,也说明了重要事实。壁橱中有一些外国产的果汁罐头,还有一个空罐儿,但那个空罐儿里似乎没有留存装有果汁的痕迹和味道。

“即便真是如此,谁也不可能承认啊。我说你,哎呀,为何突然提出胆大包天的问题呢?”

“的确奈奈子说了两个男人是自己人,但是从在门口互瞪争吵的气势汹汹架势来看,有些难以想象让男人给她注射,甚至都不可能在男人眼前自己注射。”

“那是因为您刚才说的话。您说因为乱世,国际人士都‘神出鬼没’。”

大概可以推测:两个犯人声称给奈奈子注射毒品,却注射了毒性更猛烈的毒品。但波川巡查怀疑这一推测。

“可够敏锐的,日本女警。”

但是,查验奈奈子尸体的法医吃惊得不禁发出声来。不论是奈奈子的胳膊,还是胯下,都有无数个注射痕迹,肌肉已经变硬。看来是惯用毒品。从壁橱中发现了可以证实她长期吸毒的大量吗啡安瓿[5]

“那么,果真是那样吗?哎呀,抱歉。”

奈奈子是手臂上注射了毒品被杀害的。她身穿和服,没有丝毫凌乱,熟睡般安详死去。如果没有失窃物,反倒可以认为是自杀。

“不需要道歉呀。在此乱世中来他国赚钱的国际人士,或许总归只能做那种生意吧。所以,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但是走私品也分三六九等。或许还有类似政府或其他势力暗中鼓励的走私。”

不过,从被杀害的奈奈子的遗体旁,发现了众多解开南京小姐之谜的重要物品。

“抱歉。”

那时,以东京、横滨为主,出现了大批贩卖金壳小坤表的走私犯。此人为非同一般的绝世美女。不知她会出现在哪个秘密指定的场所,随便从包里取出大量金壳小坤表,换成钱后消失。她身边有两个年轻的保镖,这两人在交易结束前手指扣住手枪扳机高度戒备。她有时也走私毒品。不知是何方神圣,但在同伙中被称为“南京小姐”。当局总算成功将她列入间谍名单,追查到南京小姐的存在,但是别说走私路线了,就连南京小姐的住址和名字都不清楚。

“没关系啦。那么,如果父亲确实在走私,之后会怎样呢?”

波川胸口的疼痛一下就消散了,他急忙穿上衣服。

“好了,就这样吧。”

“真的吗?”

百合子捂着嘴,忍住想说的话站了起来。

“似乎有确凿证据哟。此外,好像还了解到很多重大之事。据说被杀害的奈奈子似乎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人物。她就是黑社会的神秘女头目南京小姐[4]。”

“或许我还会来问些奇怪的问题,您会见我吗?”

“那两个人一定是凶手吗?”

“当然,当然。欢迎常来。不仅限公干时,好吧?”

“因为只有爸爸您看到了凶手的脸,说是让您马上过去。”

“谢谢。”

百合子是下颚被打,嘴唇开裂,下巴肿起,美女警察也是一副惨相。她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副模样,想要休息,但因为有昨晚的报告,她去警署一看,获悉奈奈子遇害被发现之事。

百合子一边感到很兴奋,一边自顾自地跑出门外。

波川忘记疼痛,跳了起来。

当她开始走向涉谷站方向时,后面有人叫住了她。是父亲。

“不好啦。比留目奈奈子被杀害了。是昨晚被杀的。那两个人是凶手。”

“因为担心,就悄悄地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翌日,歇班的波川巡查忍着胸口被击打的疼痛,睡到了午后。就在这时,他被飞一般赶回家的百合子叫醒。

“回家说吧。”

被杀害的奈奈子

百合子拉着父亲的手,像孩子在郊游般大幅摆动,面红耳赤地走着。

满是怪异疑团的拾得之物。

父亲的推理

“是金表啊。是女人戴的金壳小坤表。男人也会戴金壳小坤表吗?”

回到家后,百合子向父亲说明了在陈家的情形。

百合子用手电筒一丝不苟地到处搜查,在男人跳下来的地方的树根处,她发现了一个发光之物,便将其捡起。

父亲很意外的样子,听完百合子的话,突然落寞地说:“女人就是这样啊。”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这样说?”

但是,搜遍了整个庭院,还是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踪影,也没有和狗格斗的痕迹。只有跳下墙的地方,明显看起来有些凌乱。

“是说即便像你这样稳健的人,一旦头脑发呆,就会变成那样吧。不过,你应该是下了很大决心去的。你从为何猛犬没有袭击闯入者这个很棒的疑问开始的吧。”

“那么,那个家伙会被咬吧。”

“什么很棒的疑问,爸爸您是在开玩笑吧。你明明说过如果闯入者跳到狗的反方向位置,因为宅院宽敞,或许狗也注意不到。”

“是的,是放养的。天一黑,每晚都不拴它们的绳。”

“我是那么说过。不过,之后我才意识到,似乎你的疑问最贴近要害。”

“一直是放养的吗?”

“莫如说最偏离要害吧。太过貌似合理,就越担心让人忘记偶然这一重要现实。”

“好的,现在就拴。”

父亲难过地摇头。

“能把那些狗拴上吗?”

“我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在你离开陈家之前,不是为了此事件,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又思考了此事件。因此,我发现了至今受限而没注意到的可怕之事。听完你的话,我更加坚信了。喂,走吧,去弄清我坚信不疑的推断。”

绕到正门,拜托对方引路。有间门卫的小屋,一个中年日本女佣出来。在她和里面的户主联系后,出人意料地被允许简单地搜查院内,果然入口处有可怕的多伯曼犬和牧羊犬,刚踏进一步,就以要猛扑上来的架势瞪着访客。

“去哪里?”

“因为才八点,拜托主人让我们进屋内调查吧。这是一个陈姓中国人的家,所以或许有些麻烦。”

“放心吧,不是去陈家,而是去警察局。然后有东西给你看。”

然而,手枪走火掉到地上后,附近的狗都汪汪叫起来。被那么一吼,四邻远近处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在此状态下,不能特别注意到一只狗的声音。

父女俩去了警察局。而后父亲把女儿带到此事件的证物之前。

那之后大约两分钟后,听闻枪声跑过来的巡警救起了百合子。听完情况的巡警说:“是吗?那么寻找这个墙内的男子才是捷径啊。如此说来,宅子中有可怕的多伯曼犬和牧羊犬。只要那些狗被放养在院内,那个男人就会吓得半死。没听见那样的动静吗?”

“此处有五十五只金壳小坤表。五十四只是在奈奈子家中发现的,一只是在陈宅内凶手跳下的地方捡到的。你知道是哪只吧。”

百合子忍着疼痛,用眼睛看着传来逃跑之人脚步声的方向。男人突然拐进石墙反方向的小路,消失不见。

“知道啊。就那只有表链的。”

突然,波川的手腕被击中了,在他忍受着火烧般疼痛之时,手中的手枪也因走火掉到地上。他突然胸口受到击打,跌倒在地。与此同时,百合子脸部也受击打,整个人迅速倒地。

“对。”

起先砰的一声的地面响声,就是其把波士顿手提包扔进石墙内侧的声音。波川巡查意识到这点后,想着是该抓住眼前的男人,还是该追捕跳进石墙内逃跑的男人。他不由得抬头望向高高的石墙,心想那个人可真走运。

接着父亲拿出被害人的现场照片,展示给女儿看。

“我没拿那东西。”

“看这张照片,你没注意到什么吗?”

“波士顿手提包呢?”

那是安详死去的奈奈子的上半身。因为她被注射后死去,左臂到靠肩位置衣袖被卷起,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什么事?我不是可疑之人。”

“似乎没有特别令人注意之处。”

留下的男人没有逃跑的迹象,他似乎若无其事地举起手。

“那么,接下来,看这个。”

“举起手!我们是警察。”

父亲打开证人证词的封存文件,找到一处。

巡查父女拼命跑。连自己都对拙劣的追踪技术感到难为情,因为距离有些被拉远,终归是运气不好。总算出了拐角,花花公子模样的男人正让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推到高墙之上。父女刚确认两人,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就消失在墙内侧。

“你读读这里。”

“喂!”

那是附近钟表商的证词。据此得知当日午后,奈奈子来此卖了一只金壳小坤表。她用卖表的钱买了表链回去。钟表商说因为她卖了表,反倒添置了表链这一无用之物,对买回表链这一行为感到很奇怪。

两个男人沿着石墙拐弯。突然砰的一声,地面发出声响。

“是啊,钟表商感到不可思议。”

终于靠近山冈的豪宅区。一个房子大到几千坪[3],其中也有超过一万坪的豪宅。高高的石墙蜿蜒曲折,这里白天也几乎没有行人来往,很是冷清。石墙和庭院的树木都维持着过去的样子,但石墙中的房屋多被烧毁,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带了。”

“不过,因为她没有表链才买的吧。”

“带手枪了吗?”

“当然。那个表链,你看,不是和金壳小坤表一起,戴在被注射的奈奈子的左臂上吗?”

“或许被他们察觉了吧。不过,这两个家伙不坐电车而走这么远,很可疑啊。因为他们很可能会突然兵分两路逃跑,那时我们就执着地追手提波士顿手提包的人吧。”

“是啊。”

上班人如果在世田谷下电车,步行回家去往涉谷区,确实有些奇怪。要回家到这边,就必须在其他车站下车。波川父女二人心想糟了,面面相觑。

“如此说来,这儿的金壳小坤表是?”

两人总是走个不停。终于经过世田谷区域,进入涉谷区。在此即将到达山冈,这里是豪宅区,房屋因战火大都被损毁。两人越过此山冈,去往涉谷的繁华街方向。

父亲那样说着,手捏在陈宅内拾到的金壳小坤表的表链,来回摇晃给她看。百合子的脸色逐渐苍白。她不禁用力抓住桌边。

与两人大约间隔三十间的距离,开始跟在后面。父女俩随意聊着天,俨然就像无忧无虑的行人跟在后面,但似乎情况有些不妙。

“所以,我在说怎么回事呢。”

“好的,走吧。”

“别意气用事!”

“如果去往那个方向,在步行能到达的地方应该有住处吧。我们去一探究竟吧。”

父亲把带表链的金壳小坤表放回原处。在奈奈子家中发现的五十四只表没有表链。

两人走向电车通行方向相反的偏僻处。

“你的直觉很准。我记得那晚在陈家院子里拾到这只表时,你小声说过的话。你嘟囔着男人戴金壳小坤表很奇怪啊。当然,翌日奈奈子的尸体被发现,室内发现了大量金壳小坤表。为此,在陈宅内拾到的金壳小坤表的特殊性立即被淡化,谁都会轻易认为:凶手走过之处自然会掉一两只金壳小坤表。当然,我也如此。终于,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只有那只拾到的金壳小坤表是带表链的。”

他们埋伏在隐蔽处,不久这两个男人出现在门外,那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人提着那个波士顿手提包。

百合子焦躁地喊道:

“或许是吧。但才刚开始,我们仔细观察吧。”

“所以,我在说是怎么回事。”

“如果进入室内,就不是奇怪的来客了吧?”

父亲神情紧绷。

波川的女儿百合子是女警。因为恰巧歇班在家,就让她穿上西装,与自己扮成同一事务所工作的下班后走在回家路上的男女情侣。急忙折回后,所幸那两人似乎还待在那里。狗在不断地汪汪大叫。感觉两人已经进入奈奈子家中。

“这可不像警官的态度啊。所以,自不必说——你,不是很清楚吗?逃入陈家院内的人定是女扮男装。凶手遗失的不是盗窃来的金壳小坤表,而是她自己的携带物品,是她手腕上戴的金壳小坤表。因为奈奈子的金壳小坤表还好好地戴在她的手腕上,除此以外难以想象。”

“赶快给我拿西服和大衣!稍后再准备晚饭。喂,百合子,你也准备外出,去追踪奇怪的家伙!”

“大富翁的千金,不需要杀人盗窃物品吧。”

从前面一条街的杂货铺甬道转弯,就是波川巡查的家。他往家走时,期待着回家后洗个澡吃晚饭,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好,变装后追踪。他急忙跑进自己家。

“我也考虑过了。但是,因为你如此被陈小姐的美貌所迷惑,我才从中得到了启发。南京小姐不就是绝世美女吗?怎么样?所以,你开始有些明白了吧。”

“对啊,这就是第六感啊。”

“我不明白啊。”

波川巡查今年四十五岁,是个出人头地的有名怪人。他突然想起早就练就的第六感。

“好了,好了。谜底即将揭晓。总之,因为只有我看到了逃入那个宅子中男人的脸。不管他再怎么乱涂发黑的油彩,戴上眼镜,只要我看到对方的脸就知道了。”

“总觉得是个奇怪的人员构成。说是亲近的自己人,但似乎不像。那个波士顿手提包里装的是什么呢?让人总是有些在意啊。”

南京小姐的坦白

让奈奈子这么一说,波川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所以观察被迫中断,不得已离开了。

波川巡查只和女儿说了自己的推断,还未向其他人坦率说出。对阅历丰富的过来人开诚布公,就需要有重大事件,如果预先估计对了,就是一生一世的巨大成功。于他而言,这是出生以来的大事件,他越想越内心澎湃。波川巡查抑制激动的心情,无意识地在警署内踱步,拼命地推敲作战计划。

“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在那间隙,他没注意到女儿去哪了。

波川巡查观察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体格健硕、花花公子模样的年轻男人,西装很高级,应该是花了很多钱。另外一个男人看似虚弱,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他好像很冷,把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土间的地面上放着皮质的波士顿手提包[2]。就强行推销的人而言,两人的服装还不错。

百合子不知何时溜出警署,已经在陈家的玄关处与小姐对坐。她是一半清醒一半迷茫的状态来到此处的。

“是吗?可我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小姐也脸色苍白。不过,百合子说完父亲的推理后,她静静地拉着百合子的手,紧紧握住。

“不用了,没什么事。和自己人非常亲密地开玩笑呢。”

“谢谢。百合子小姐。我很高兴。即便是我母亲,也没像百合子小姐那样安慰我。”

“路过时听到有人说要报警,就不由得冲进来了,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因为小姐含着泪,百合子也噙着泪水。

她气喘吁吁地严厉问道。

“那么,果真如此吗?”

“您有什么事吗?”

“哎呀,明明是很清楚事实才跑来的。南京小姐确实是我,且杀害奈奈子小姐的共犯也的确是我。我父亲不在台湾,而是在香港。并且,他把金壳小坤表和毒品运送到日本。因为走私路线逐渐被识破,变得很麻烦,所以就想出了新方法。那就是找出毒品使用者,以毒品为诱饵,把他们装扮成走私货物的临时接收人。奈奈子小姐就曾是那些接收人之一。然而,那天她偷偷打开货物,知道了里面的东西,利令智昏后竟否认收到货物。不久,她的毒品用尽,我的同伴有时为了她能为我们做事,而给她注射毒品,他因为奈奈子小姐的变心,过于担心新的走私路线被人发觉,就在奈奈子小姐不自知的情况下,给她注射了大量毒品而将她杀害。”

女住户奈奈子从室内俯视着二人,呈现对峙的局面,因为身穿警服的巡查闯入,同时回头看的三人中,反倒是奈奈子最为狼狈。

小姐已经恢复了平静,而后甚至带着微笑继续说:

但是,情况有些奇怪。正门的土间里有两个男人。

“我为父亲的搭档工作,手握几亿日元,但是父亲下次回到日本,我打算杀了父亲。因为身处乱世,我也下了狠心。我想要赚钱后复仇。想对折磨我的人、没有折磨我的人,特别是必须对父亲复仇。因为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用钱买来的未登记结婚的妻子之一,且我是日本人。”

刚听到这个声音,在门外的波川巡查无意识地打开嘎啦嘎啦作响的大门,冒冒失失地走了进去。他心想在这里独居的女住户一定会感到高兴吧。

小姐强有力地握紧百合子的手站起来,而后笑了起来。

“我说过不知道。什么?想找碴儿?我报警啦!”

“请允许我将我的日本名字和身世,和我一起埋进坟墓。我这就写和现在所述同样内容的自白书,然后去死,但我唯独不想写我是日本人、是他的妻子。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只和你说了实情,如果我连你都欺骗,或许就无法承受死后的寂寞。”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啰里啰唆地回答着什么,因为有些低沉,完全听不清。好像是在玄关附近接待对方。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了。

小姐抛下不知所措的百合子,以静静的脚步声,走在去往自己房间的楼梯上。

波川巡查不由得站住。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声音,但听到的部分总让人觉得不安心。女人的语气也非同小可,似乎气势汹汹。

注释

“你说什么?包裹……不知道啊……恐吓吗?”

[1]巡查,通指警官、警察、巡警,也可指警察中最低的警衔。

今日,牧羊犬也在狂吠。此时,听到女人尖细的声音。

[2]波士顿手提包,底为长方形,中间鼓起来的旅行用的手提式包。相传因美国波士顿大学的学生发明并使用而得名。——编者注

在警察的户口调查的名单上,写着“比留目奈奈子,二十八岁,职业钢琴家”,很少见的名字。难怪很少听见钢琴声,因为类似牧羊犬的猛犬经常狂吠,不过周围的人都知道她。

[3]坪,日本土地或建筑物的面积计量单位,1坪约为3.3平方米。

经过这家门前的时候,波川巡查[1]偶尔会习惯性地那么想。板壁围着的小屋内,住着一个年轻女子,是出了名的大美女。

[4]南京小姐,日语中金壳小坤表一词写作“南京虫”,故由此得名。

“这儿的女主人是什么人呢?”

[5]安瓿,指密封注射用药液等的玻璃容器,能以无菌和洁净的状态保存内装药物。

消失的男人